祁盛坐在小沙发上接过余好递过来的第三杯热水,抿了一口后放在了眼前的小茶几上。他怀里抱着从旁边勾过来的小玩偶,双腿交迭仰靠在沙发上,表情舒适淡然,全然不似之前被余好拒之门外那时候的虚弱无力。
他的目光始终凝在余好的身上,看着趿拉着双拖鞋的她在这小屋子里转来转去,一副忙忙碌碌停不下来的样子。
她脱了棉袄,身上只穿一套毛绒绒的睡衣,明明今天才因为感冒发烧挂了一下午的吊水,现在烧一退又开始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丝毫不担心待会会不会又着凉难受。
祁盛开始皱眉,他坐直身体,沉着声音说话:“余好,把袄子穿上。”
也不知余好听没听见,反正她没回应他半个语气词。她正蹲在一旁的角落里给雪花倒猫粮,倒完之后也不起身,双手撑着脸就继续蹲在那儿看着那只肥得圆滚滚的猫慢悠悠地吃饭。
祁盛心中了然。他嗓音不小,这房也不大,余好分明是听见了他在说话,却一副听而不闻的样子,不乐意回他一个眼神。
她总是无视他,眼里没有他,好似他是一个不存在的物体。
祁盛心里感到不舒服,他开始郁闷起来,端起杯子喝一口水后,眼神幽幽地盯着余好侧脸看了又看,最后起身去关掉窗户将空调暖气打开。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泄气地在心里暗自想,余好不是故意不理他的,估计是刚刚他说话的语气过于强硬,就像是命令她做事一样。余好以前最讨厌他这样了,现在不理他也情有可原。
想明白之后,祁盛勾着嘴唇再次坐下,这一次,他软着声音问道:“好好,你饿吗?”
余好抬起眼皮表情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胃不痛了?”
“……”祁盛脸上温和的笑僵硬了一秒,又很快垂下眼皮不跟余好对视,他喉结不自觉地滑动,将怀里的玩偶抱紧了几分,声音轻轻地说,“还是痛……只不过没有刚刚那么痛了,但是还是很痛。没关系的好好,我多喝点热水就好了,你不用管我不用担心我。”
余好站起身来,很轻地笑了一下:“我看你不像是胃难受的样子,刚刚不是还挺舒服的躺那儿吗?”
祁盛没有说话,因为他现在胃确实不怎么痛了,他怕说太多会遭来余好的猜疑,到时候他真的会被余好赶出去的。
“还是有点难受的。”他把怀中的玩偶慢慢移开,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揉着后颈,柔顺乌黑的头发贴在额前,脸上肤色冷白,显得那双眼眸乌黑似漆。他微微抬高下颚跟余好打量他的冷静目光对上,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那只猫现在这么白白胖胖了?一点都看不出来以前才丁点儿大的可怜样子。”
“那是,也不看是谁养的。”这个话题算是聊对了,因为他一提起那只猫,余好脸上就情不自禁地显露出微笑来,小梨涡浮现在颊畔处。她冲正在埋头进食的雪花扬一扬下巴,表情有些倨傲,还隐隐有着一股自豪的意味。
鲜活又美丽得令祁盛难以移开目光。
既然移不开他便不再压抑,目光炽热又坦诚,如钉子般一瞬不瞬地定在余好脸上。一边心止不住地狂跳一边嘴角不受控地上挑,在余好期待得到回应的眼神里,他嗓音带着愉悦的笑意轻声赞扬道:“很棒,你养宠物有一手。”
余好不再把关注点放在祁盛是真胃痛还是装病上面,她蹲下身抱住雪花,扬起带笑的脸对他说:“它现在可重了,我要费很大的劲才能将它抱动。”
祁盛坐着,身体往前倾,嘴角噙一抹笑,与她长长地对视,最后双手慢慢朝她伸去:“我抱抱?”
他对这些猫啊狗啊不喜欢也不讨厌,平日里看到小动物心里也产生不了任何波澜,不会想要去主动触摸亲近它们,更加没有想要在家里养一只宠物的想法。但是如果现在他抱一抱或者夸一夸这只圆滚滚白胖胖的小猫,能够让余好对他有个好脸色的话,他是十分愿意做这些事情的。
雪花在这时候叫了一声,余好松手,它就跳到了地上,嘴里叼着个小玩具翘着长尾巴窝在小角落里玩。
“它不喜欢你,怎么可能让你抱它。”余好拍掉身上的白毛,转身朝厨房走去。
祁盛:“……它为什么不喜欢我?”
余好转过头对他扯出一个笑,祁盛不明白这个笑容里包含了什么意思,或许是淡淡的嘲弄又或者什么意思都没有:“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它也不喜欢你。”
“……”祁盛觉得自己胃又开始痛了,他等余好彻底走进厨房,隔着一扇磨砂门只能看到她模糊背影的时候,侧头冲雪花面色很凶道,“屁。”
余好很快就推门出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冒热气的面条,坐下后什么话也没说。
他心知肚明这面没有他的份,于是坐在那一口又一口喝着水,有些出神不在状态的样子。
他在恍恍惚惚地想,这段不长也不短的日子里,余好把那只猫养得很好,她应该给了它很多陪伴和爱,才让它焕然一新长成了现在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