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晴空,万里无云。在远离霓虹和灯光污染的乡间小路上,随便抬头便能收获一片星辰大海。与城市中那些稀稀拉拉、瞪大眼睛才能看到的星星点点不同,漆黑的夜幕中点缀着数不胜数的星辰,紧密排列在一起宛如一幅壮观的星图史话。群星汇集,推开淡薄的云层,将天空染成团团渐变的蓝紫色,美轮美奂,梦幻得如童话中的浪漫世界。
温禾坐在山顶的岩石上,仰头欣赏着来自大自然的馈赠。这样唯美的浩瀚星空是她在村中常常看到的,但是坐在山顶又是另一种感受。视野豁然开朗,没有任何遮挡,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距离那遥不可及的星星更近了一些。仿佛窥得了宇宙的冰山一角,拥有了整座银河系。
她闭上眼睛,张开手臂,静静享受温凉的夏风贴着衣裙吹进体内肌肤的凉爽,听深夜草丛中虫鸣蛙叫的声音,嗅青草幽香鲜花芬芳,整个人飘飘欲仙,似是要乘风而去,然而身边的烟火气又卷着她不让她离去。
时煜与她并肩而坐,她看星空,他看她。
对他来说,她比漫天星辰还要耀眼,照亮了他黑暗世界的一隅,将他从孤独与Yin暗的角落中拉了出来,他看多久都不会腻。但是他没有忘记,她和星星一样,都是他望尘莫及的存在。
温禾睁开眼睛,便对上少年直视她的眼睛,依然捉摸不透,却多了几分温度。
不生气了?她试探性地问道。
我没有生气。时煜确实没有生气,他只是为自己无法认清现实,自不量力地想要将星星从夜幕中摘下来而感到郁结和苦闷。
温禾瞟来一个质疑的眼神,自顾自地躺在了岩石上:好好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
凉!在太阳下山后,即使是吸收了一天日光照射的岩石也褪去了热度,时煜皱着眉头想要将温禾拉起来。
温禾嘟囔道:多凉快啊!
等你来例假肚子疼的时候就不会觉得了。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烂熟于心。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温禾撇了撇嘴,自觉地起身坐在了他用外套铺的石头上。
两人无言并肩地又看了一会儿星空,时煜突然问了一句: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话题出现得没有任何预兆,温禾诚实地摇了摇头,又追问道;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听阿焰和阿煐说你喜欢阳光开朗的男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时煜继续说道,还忐忑不安地瞥了一眼撑着下巴转着眼珠思考的少女。
好像是有说过诶。温禾大方地承认了。
然后呢?时煜的声音有些酸涩。
温禾回忆了一下说道:没有然后啊。就是当时几个小姑娘不依不饶非要我说理想型,我就只能随口编了几个。
真的吗?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或者憧憬的人也没有吗?
喜欢的人当然有了,不过都是已经过世的画家啦,那些名字你也知道啊。温禾眨了眨眼睛,狡黠地说道。
我说的是现实生活中,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有时候时煜真的很想敲开温禾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是不是这世上除了艺术和教育之外就没有她在乎的东西了。
温禾蹙了蹙眉,好像对这个问题有些嫌弃:没有呀,真的没有。
时煜紧绷了一天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比你大比你小?英俊潇洒还是温文尔雅?还有性格、家世之类的
被少年严肃地目光盯着,温禾不禁莞尔:没有办法描述出来吧,喜欢就是一种感觉,再多的标准、条条框框不过是一些自欺欺人的东西。当你遇到真正让你心动的人,那些你曾经信誓旦旦所坚持的东西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性格,合得来就好。
家世就更不重要了,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爸,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我都愿意和他在一起。
少女的眸子清澈地如同水洗过得一般,逐渐抚平了时煜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是啊,她给出的答案就是这样的简单又完全符合她的风格。
表面上看,温禾是一个乖巧软弱的小公主,实则骨子里的叛逆不比他少,坚强得刀枪不入。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根本无法伤她半分,否则她也不会坚持在村里开展性教育课堂。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她都会坚持到底,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他早该想到的,从她向他伸出手的那天起,从她冲进庄稼地里救他的那天起,从街头巷尾替他仗义执言的那天起,所谓的阶级差距、所谓无法跨越的鸿沟,都是他为懦弱、自卑、恐惧的自己找的借口。他喜欢的姑娘是最不会惯着世俗的,是他为自己无形之中套上的一道又一道枷锁。他怕的只是她不喜欢他,所以才用其他外界的事务将自己束缚住。
那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在脑海里排练了成百上千次,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时,天空不作美,乌云密布将壮丽的星河美景全部遮盖,只剩下Yin风怒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