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门又被推开了,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很瘦,很黑,但两腮红润,很有Jing神,宗钦停下手里的活计,低声唤道:“李大哥。”
“家主就别这么喊啦,折寿。”中年人笑了一下,他便是宗盈的父亲,一个普通的木工,“我翻个三番都没您年长呢。”
“这段时间麻烦您了。”宗钦说,他摸摸桌上质感光洁的黑色石块,这些东西大多是李鲵从宗家旧址的废墟里扒出来的。宗盈嫌脏,不怎么愿去,剩下的孩子要么太小、要么病重,寻找界石的重任就这么落在了一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身上。
“嘿嘿,不会,不会。”李鲵挠挠头,他把香插在角落一个小小的牌位前,然后便离开了。柳瑶华低头看了一眼——那是他亡妻的灵位。
“你要找太虚秘境的入场信物?”她清清嗓子,一边问着,一边难以置信地盯着宗钦,活像刚瞧见他生吞了一整只苍蝇,“这还不如去找各大家族换呢!界石好歹还能重新采集,太虚秘境六百五十年才开启一次,没有人会蠢到拿它去交换咳,就算有,那代价我们也出不起啊!你清醒一点!”
“会有办法的。”宗钦说着,把磨好的石块镶进底盘,“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又来了。”柳瑶华笑了,又在对上自家小叔的目光时敛起笑容,正色道:“好吧,我信你。”
“嗯。”宗钦把心思全盘放在面前底座上,他掸去上面的灰尘,又随口问道:“离月末还有几日?”
“啊?已经到月底了啊。”柳瑶华一愣,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男人猛地起身,扯过椅背上的外袍,慌忙跑出房间。
“请帮我收好乾坤石!”宗钦丢下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院子。
柳瑶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但她也知道对方必然有要事在身,便点点头,动手收起了桌上界石。
等等,那一块是放在这里的吗?
面对如此Jing细的部件,向来风风火火的瑶华剑也忍不住犯起了难。
宗钦难得极其奢侈地用了一把神行符,才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孟家正殿——他这才想起,月末还要赴一次约。
嗯给小孟秋当炉鼎的约。
门口的侍女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他上来,满脸不耐地说:“先生,怎么不等天黑再来?咱们也好提前备下晚饭嘛。”
听出对方话里话外的埋怨,宗钦道歉道:“抱歉,让姑娘久等了,还请麻烦姑娘领我去见家主。”
高挑侍女冷哼一声,路过的另一个小侍女见了,赶忙跳来和姐妹咬耳朵,“姐姐,我看他也挺好一人啊,怎么对人家凶巴巴的啊?”
“小红,那要不你替我带他去见家主啊?”高挑侍女捏捏同伴的脸颊,小姑娘的脸一下就红透了:“哎怎么可以”
侍女笑嘻嘻地说:“反正也就带个路嘛,又没别的要事,谁去都一样,而且我今晚还有事要做,就当姐姐拜托你啦。”
“好、好吧。”红蕖点点头,目光却还是有些飘忽,高个侍女点点她的额头,笑着走了,留着自家姐妹在原地发呆。
宗钦提醒她:“姑娘?”
“啊!先生,请随我来吧。”红蕖回过神来,连忙把人往殿内引,孟家人丁兴旺,内部楼宇众多,他们绕绕转转十来分钟才进到家主居住的内院。院里有大大小小十来间屋。红蕖问了路过的族人,然后带着宗钦前往一个四面环水的楼台,走上红柱的廊桥时,她低声说:“这是内院的清风阁,家主一般不怎么来这儿除非他有想画的东西。”
孟津还会画画?宗钦仔细思考了一下,没觉出有哪里不对,但他很快便发现,孟津不但会画画,而且画得还很好。
夜明珠洒着柔和的光线,给男人的发稍镀了一层银白,他披着青绿长褂,手握青竹节的笔杆,给画中美人的眼角点上一颗朱砂痣——那颗朱砂宗钦见过,在孟秋的眼尾。
“是夫人。”红蕖小声告诉他,“我听人家说,夫人生前也是个大美人呢,所以秋少爷才那么好看。”
宗钦定定地看着那幅画,画中人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插着一只玉搔头。画者的笔很巧,他把玉质画得玲珑剔透,晶莹温润,更衬得那女子唇红齿白,肌理细腻,骨rou匀称。她折了一支红杏抵在唇前,似是顾盼,似是巧笑,在唇角处却又懒懒收笔,将锋芒尽数隐去,一位温柔婉转的绝代佳人便就此跃然纸上。
“真漂亮呀。”红蕖趴在窗户边叹着,“家主和夫人感情很好呢。”
这是宗钦所知道的。孟津的前妻是杜家女儿,他不止一次地听说过这两人如胶似漆的时光,在那段过往里,他们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是人人称道的神仙眷侣。至于后来杜夫人难产,留下孟秋便撒手人寰,再然后
孟津落下最后一笔,又站在画前端详了很久,这才卷起那张美人图,把它收进画架的最下面一层——那儿压着密密麻麻几百卷画,宗钦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画予亡妻的追思之作。
“啊!家主把笔掰断了!”红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