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魑把完脉,灵秀收回手,长长叹了口气。
魑重伤昏迷已经五天了。这几日,灵秀几乎片刻不离的守着他,竭尽全力为他疗伤。
在江湖上地位举足轻重的隐剑山庄,自然不缺名医。但魑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侥幸救回来也是个废人,按庄中惯例,应当直接灌下一碗离魂汤,送他最后一程的。
然而灵秀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不但不计代价的用珍藏多年的灵丹妙药全力救治,在魑脱离生命危险后,还继续衣不解带亲力亲为的照料。未出阁的小姐亲自照顾一个奴才,是大大不合规矩的。不过既然庄主都未发话,其他人也只能由着她去。
灵秀端着碗坐在床边,满面愁云的垂眸看着那日后一直不曾苏醒的魑。魑身上的外伤已无大碍,断了的手筋脚筋和琵琶骨也都被一丝不苟的接上缝合,但他全身经脉受到重创,恐怕从今往后再也无法修炼内力了。而且,虽然他性命暂时无虞,但这个世界没有生命维持设备,即便有百年参汤吊着命,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一日不苏醒,生机便会多流逝一分。
细心给魑喂进半碗参汤,灵秀放下碗,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指。
“魑,请你一定要醒过来……”
少女微哑的声音中充满疲惫。主线任务完成后,灵秀放弃了48小时内脱离任务世界的机会,除了舍不得魁之外,也因放心不下魑的伤势。
人事已尽,魑能不能度过这一关,唯有听天命了。
身后传来门被推开又关上的轻响,灵秀回头,见刚进屋的魁手中端着一个食盒,不禁扬眉道:“魁,不是让你去休息了吗?”
魁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打开食盒的盖子,一阵馥鼻的粥香顿时弥漫开来。他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抬眼看向侧身坐在床边的少女,柔声道:“主人,你又大半日滴水未进。先用点粥,便去歇息吧。”
灵秀想说自己不饿,但对上魁关切的目光,又实在不忍拒绝他的好意。她起身走到魁身旁,像往常一样坐在他的腿上,乖巧的等待喂食。
粥很鲜美,但灵秀完全食不知味。安静的靠在魁的怀里吃完一小碗粥后,她蹭了蹭魁新长出胡茬的下巴,轻声道:“魁赶紧去睡觉,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
魁轻拥着怀中脸色苍白、满目血丝的少女,眼中满是心疼。魑出事后,他的确没沾过床,但她又何曾好好休息过?为了避免魑的伤势恶化,主人不眠不休的为他清理和缝合伤口,之后魑发高烧时,她更是寸步不离的亲自看护,直至魑伤情稳定后,已两天两夜未合眼的主人才肯靠在自己怀中打个盹。这五日来,主人休息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五个时辰,常常刚躺下没多久就突然惊醒。她本就体弱,短短几日功夫又清减不少,这样下去身子如何扛得住……
若不是深知主人的性子,魁几乎都想将她弄晕,好让她能够安稳睡一觉。他亲了亲灵秀的额角,劝道:“若魑醒过来,想必不愿见到主人这般憔悴的模样。主人先去睡吧,有事属下会叫你。”
这几日,像这样“你睡还是我睡”的讨论,已重复了好几回。灵秀明白若自己不先睡下,魁是决计不肯休息的。她歪头靠在魁的颈窝,幽幽叹了口气:“魁,我睡不着。”
每回一闭上眼,她眼前就浮现出那日短暂苏醒的魑望向自己时,眼中迸发出的炽热目光。那目光中无比强烈的依恋和不舍,让她心头大震之余又纠痛不已。她怕自己一觉醒来,就会听到魑的噩耗。所以,魑彻底脱险前,她如何能安心睡下?
魁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属下等人贱命一条,即便要为主人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万死不辞。无论魑发生什么,都不是主人的错。”
感到怀中人儿的身体颤动了一下,魁忍不住收紧双臂,将她抱的更紧。他关注主人甚于一切,又岂会不知自从找到遍体鳞伤的魑后,她就整个人都笼罩在沉重的负罪感中。他与魑多年兄弟情谊,同样牵挂魑的伤势,但他更不忍见到主人因不必要的愧疚而不食不寐,忧虑成疾。
灵秀直起身,与魁满怀关切的深邃黑眸四目相对,蓦地,惨然一笑:“魁,你知道那日我见到魑的第一眼,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我在想,幸好被抓走的,不是魁……”
没错,那日她看到全身鲜血淋漓的魑时,第一反应竟不是悲痛,而是庆幸!尽管那个念头转瞬即逝,却让她猝不及防的直面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不堪。
“只要不是自己所爱的人,其他人受苦受难都无所谓。”灵秀曾经有多不齿白仙仙对身边人的冷漠无情,如今就有多羞愧自己的忘恩负义。她无法说服自己那时的反应乃人之常情。魑并非什么不相干的阿猫阿狗,这半年来,她一直享受着他如兄长般润物细无声的照顾,却不但不能护他周全,反而还……
沉重的罪恶感如同心头的一块大石,压的灵秀几乎透不过气。眼前忽然一暗,随即,两片温热的唇覆上了她的。
犹如对待一碰即碎的稀世珍宝,魁细细亲吻碾磨着她的唇瓣,轻柔的动作中透出无尽的怜惜。灵秀缓缓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