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接着!快,快!”童稚之声连连催促下,一个黑毛团子飞奔出去,高高跃起,堪堪接咬住池塘上方下坠的荷包,哗啦,落到水里。后面跟着个白毛团子,懵懵懂懂跟在后面追到池边,迷惑地停了步,
“哈哈哈哈,笨蛋阿白。快回来,我的好阿墨,快回来,哈哈哈哈......”伶舟笑弯了腰,又听得哗哗声不断,还是幼兽形态的阿墨在池塘里扑腾了半天,shi漉漉上了岸,忙不迭急忙奔回主人身边来,后面还跟着白毛团子似的幼兽阿白扑扑跌跌跟着瞎跑。
阿墨听见主子召唤,兴奋得越发飞速狂奔直往主子怀里扑来,虽还是小狗崽子大,妖兽蛮力也不小,这一冲撞把年幼的伶舟撞到在地,也不管浑身泥水就在小主人身上可劲扑腾,伶舟也立时成了满身泥污的花脸小少爷了。阿白也扑进主子怀里来了,张口就抢阿墨口中的荷包。一黑一白两个毛团子闹得小伶舟痒呵不已,笑得气也喘不过来,就地和两个毛团子在地上滚起来。
也不知闹了多久,忽然周围安静了,小伶舟一骨碌坐起来,见两个毛团子逃命似的奔假山底下去了,伶舟扬手正要召唤他们,眼前一花,忽见一只异兽正龇牙咧嘴虎瞪着他,把这小子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只是饕餮纹,绣工过于惟妙惟肖了才不留神被吓到。伶舟抬头见阿姐站在自己跟前,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九小姐彼时也才年方十二,时常一袭牙色锦缎袄裙,裙面衣襟缀着丹色饕餮纹,虽然模样粉雕玉琢,却已颇有主见,举止隐隐生威,年长仆人已不敢拿捏她了。
伶舟对阿姐又怕又厌,他本就懒散贪玩,教习先生也和和气气不太管他,生母也怕他吃苦受累,一撒娇就宠着,也由着他玩,偏这个一母同胞的阿姐,简直就是他命中的魔星,成日催逼着他读书练功,错了就一顿暴揍,要不是阿娘拦着,伶舟真怕自己迟早要被阿姐打死。
族中兄弟都瞧不起伶舟出身,不太爱带他玩,伶舟本就寂寞,上回主母刚赏了他这两只妖宠,谁知这女魔头也不知哪里听来的谣言,非说是祸害,直冲到他院里来拔刀就要杀他这两宝贝,上次伶舟几乎是舍命相护才拦住这魔头发疯。伶舟见阿姐面色不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忙连滚带爬来冲到假山跟前,战战兢兢张开双臂护住身后两只毛团子。
九小姐瞥见自己绣鞋上也溅了几点泥渍,嫌恶地微微皱眉。活宝阿弟满身泥花这幅脏样,直气得她怒从中起,美目一横,吓得伶舟又退了几步,急道,“你,你干什么?别过来阿,不许杀我的宝贝!”
九小姐一扬手,伶舟还以为阿姐要扔东西来砸人,吓得赶紧抱住头。却见阿姐只是凌空摄来草地上的荷包,稍稍嗅了嗅,神情似有些疑惑,“谁给你的?”
伶舟一梗脖子,大声回答“母亲大人给的。”他说的“母亲”当然是族中正房主母,他自己的生母只能叫“阿娘”,伶舟一提起主母,神色又豪横起来,像是得了靠山了似的。他此时倒忘了,他这魔头阿姐是谁的面子都不管用,他这两毛团子也是主母赏的,她还不是说杀就要杀。
“以后别用这药包来逗引那两畜牲了。我闻着这配方似过猛了,容易引得气血翻腾,日子久了恐怕移了性情,不好调教。”九小姐沉yin道,随手扔了那荷包。“过来。”
“不,我就不过来!不许你杀它们。”伶舟委屈地嘟起嘴。
九小姐银牙一咬,强压下怒火,“今日功课背了么?大字写了么?招式练了么?练功了么?”
“先生说过几日再练没关系的。”伶舟心虚道。
“你这两畜......宝贝,今日起就交给我调教,快换身衣裳回去念书。”九小姐咬牙切齿吩咐道。
“不,我不,你定是要趁我不在宰了它们。我不要!你,你打死我也不要!”伶舟仗着阿姐不敢真打死他,这会子犟脾气也上来了。
九小姐竟被他气笑了,指着伶舟骂道,”你个浆糊脑袋,读书练功也没这般顶真,倒为了两个畜生犟起来了。快别闹了。快把这两畜牲交给我,要是不交出来,信不信现在就剁了?”说话间一展手,光芒一闪,已是双刀在握,寒光逼人。
小伶舟慌急了,不留神踩到自己衣摆一个趔趄滑倒在地。索性无赖撒泼起来,一面胡乱踢蹬一面哭骂道,“呜呜呜呜呜,不给不给就是不给!你还不是妒嫉我,看不得母亲宠我,阿娘疼我,你就是见不到我好,我就没出息了,我就不能有好宝贝了?母亲说的对!你不定就是阿娘在外面的野种!虎狼的心肝,毒蛇的心肠,母亲好心赏你的宝物你也舍得剁了,你就不配得我们轩丘家的宝物,你自己歹毒乱撒气好了, 为什么又来杀我的宝贝!”
伶舟还在胡乱哭闹,忽的迎面兜头厉风疾袭,只道自己已被凛凛杀气凌迟了几道,半晌才讷讷回过神来,摸摸自己哭花的脸,咦,脑袋还在,胳膊还在,还没死,又发觉背后烟尘轰然,原来是假山被剑气劈碎了。
伶舟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耍赖发狠说错了话,只见阿姐粉面含霜,紧咬下唇,淌下两道清泪,忽然光华一闪,已收了双刀,别过脸去不再看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