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晴,万事皆宜。
昨天的雪下了一夜,今早却是晴空万里,是个好兆头。秋梅一大早就被告知要随同大皇子去后宫请安,那时候天还暗着。皇上可能还没上早朝,虽然昨晚的团圆宴办到很晚,但宫女太监们都起来忙碌了,今晚还有年宴,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后宫的娘娘们应该还在安睡,然而秋梅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
好像自打进宫,到后来跟在皇上身边,每年年初一去给后宫的嫔妃们拜年请安,却一次都没遇见过大皇子。
秋梅跟随着大皇子的步辇走在清晨昏暗的宫廷回廊间,看着辇坐上高大沉默的背影,确实感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礼不可废,大皇子虽然从来不受后宫嫔妃们的待见,但不可以不去请安。想必多年来也是被排挤惯了,还不如早早把年礼给那些宫女侍卫们,然后再交代转个安好,这样的话,娘娘们也不用见到那张讨厌的脸,大皇子也落个省事。虽然不太合规矩,但这些年这宫里的人估计也就默认了。
秋梅看着大皇子手下的婢女们熟悉地拿好年礼递给大皇子,然后大皇子再低眉顺眼地一一转交给漫不经心、或正在打哈欠的太监宫女们,直到整个后宫都走了一遍,天也快亮了,大皇子也结束了请安,回了寒柳宫。
秋梅看着大皇子一如既往的沉默着走向书房,不知为何升起些同情,即使和其他皇亲国戚一起去请安又如何,会见到不想见的人,会被瞧不起,会被羞辱,又或者.......秋梅看了眼又走进书房的大皇子,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就有些不忍:今晚,这寒柳宫怕是要不安宁了。
寒柳宫一直都很安静,哪怕张灯结彩,喜字红烛,本该是令人开心的日子,到了这儿也是安安静静、冷冷清清的。秋梅一整天都在书房伺候大皇子写字作画,虽然大皇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但秋梅察觉到他今天有些心神不宁。作画时有几次拿错了笔,写诗也不是很流畅,秋梅只能揣着明白当糊涂。
到了晚些时候,有公公送来了年宴的吃食,还有......一件红嫁衣。秋梅送走了前来送东西的公公,回内殿就看到大皇子浑身紧绷地对着嫁衣发呆。
秋梅狠了狠心,眼看年宴就要结束了,犹豫着开口催促道:“殿下,时候不早了,让婢女伺候您更衣吧。”
周毅浑身一怔,好似才察觉到殿内还有别人似的回头,他身子绷的太用力,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秋梅看着他红着眼眶,要哭却哭不出来的模样,头一次觉得老天是真的很不公平,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世间有那么多身不由己,一个小小的婢女就算于心不忍,也不能改变什么。
“殿下,人......要学会认命,陛下待会儿就要到了。”秋梅说完,低头作揖,然后便走上前为大皇子宽衣解带。褪去墨黑的外衫,白色的内衬,秋梅尽量不去看大皇子紧实肌理上残留的暧昧痕迹,即使过去了两天,青紫的印痕还是颇为明显。
秋梅拿起一旁的红色嫁衣,正打算伺候大皇子穿上,却突然被抓住了手腕。大皇子的手宽大有力,秋梅撼动不了分毫,他接过嫁衣,安静地为自己披好。殿外响起了礼花破空绽放的声音,年宴接近尾声了,待会儿一国之主就要来了。
没有等多久,寒柳宫外传来了禀告。没一会儿,陛下就踏着风雪走了进来,白玉般的脸,姣好的容颜,雪白的裘衣更为其增添了别样的神采。
陛下似有些迫切,他随手解下裘衣扔在地上,大步走向跪坐在大殿中央矮桌旁的大皇子,恍然就跟六年前一样。
秋梅安静地拾起地上的裘衣,站在一旁候着,她看了眼满脸喜悦的的天子,又看了眼矮桌旁寂静如死水的大皇子,默默地带着内侍退出了内殿。
殿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秋梅站在廊檐下看雪越下越大,祈祷屋里不要出事。
......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殿门忽然被大力打开了。天子绷着脸走出来,衣襟散乱,嘴角还有些红肿,看着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秋梅暗自心惊,觉得要坏事儿。她想去大殿里看看大皇子,却被皇帝盛怒的气势定在原地。
“来人!把隔壁宫里那个疯女人给朕带过来!”隆昌帝震怒地吩咐道,随后一甩广袖就站在殿门口一声不吭的望着屋外的雪地。
不知何时,外面又飘起了雪,秋梅碎步跑过去为俊美的隆昌帝披上裘衣,“陛下熄怒,大皇子不懂事,陛下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秋梅低眉顺眼为屋里的人求情,她确实不忍心他受罚。
隆昌帝倒是有些意外,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秋梅,嘴角的红印有些刺眼,但不妨碍他的美貌,昏暗的灯光被雪景反射着,更是衬的他美如冠玉,“你才来了几天,胳膊肘子倒是都拐到他那里去了。”
“陛下,奴婢并没有......”秋梅听着他口气里的不满,知道自己是触到他霉头了,瞬间噤声。
隆昌帝不再管她有什么想法,他远远地看见有人拉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