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些微的光射进安明宫小皇子的寝殿内,淡蓝Yin暗的朦胧之中,细小的尘埃如水母一般上下游动。
殿中一片死寂,小皇子、桂花以及福公公都不见踪影。在靠近隔壁东宫的一扇窗户的下面,一团黑影动了动,一人在Yin影中探出头来,睁开了眼,下意识就皱眉。
这是离开无定镇的第六天……六天没见王轩,这几日放出信鸽也收不到任何回复,让他心中十分不安,甚至说……乱了。
周尚月抱着剑从地上站起,走入窗边小范围的光线中,抬起头,紧皱着眉,闭上眼祈祷。他理应祈告上苍……清醒的时候闭着眼,却只看到王轩的脸。
【“……你想我当王吗?”他问。
“听起来你不太想。”王轩想都没想就回答。
“如果我挺身而出,这个国家可能会变得更好!”
“恕我这种乡下人不懂政事,周是国姓吗?你是什么皇室血亲,甚至是偏得要上溯十几代,下数好几辈的那种?”
“不是。”
“皇室里没有比你更有能力的人吗?”
“……有。”被诬陷软禁的大皇子。
“既然你自己不想,也自认不是最合适、最有能力的人,又想改变国家,为什么不去帮那个合适的人呢?这次分别我们虽然会暂时远离,彼此可能也会受些皮rou之苦,但是不要为逃避这小小的痛苦而违背自己的信念,那会后悔终身。我跟你约定,我们一定会再见,就算是死,也只有你能杀死我。”】
王轩……周尚月攥紧了剑柄:为什么要和我做这种约定!让我被理性扣押在金城,不能去无定镇确认你的安全!
还要做完多少事才能离开都城……太子的追杀令、邪教回生门……
他的手微微颤抖。
叶晓夜突然从Yin影中出现,他身体猛地绷紧,逼迫自己慢慢松开攥紧的手。
周尚月沉声道:“怎么了?”
叶晓夜行礼道:“周统领,李、吴、潘三位将军的军队已经在城外集结,随时可以开进宫中拥立新帝继位,大皇子说等您号令起势。”
等我号令?周尚月脑中又想起王轩的话:【我跟你约定,我们一定会相见。】
“代我答复大皇子:清远不敢当。清远本是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只不过借父辈祖荫才能在大皇子登基之事中出一份力。大皇子文韬武略,起兵时间和方案还请大皇子定夺。局势稳定后,清远愿回侯爷府安安稳稳做个小侯爷,不问政事。”
叶晓夜一愣,慢慢地抬头看周尚月:“周统领,以您在这件事中的贡献,要一个将军,不,丞相之位都不为过,怎么能……”
“为人臣者,切忌功高盖主,这不是出于惧,而是敬。周家世代为将,平边疆、保子民都是分内之事,辅佐明君上位也概莫能外,怎能以此邀功?况且我心已有归处,不愿留在金都。”
“但如果您没了能够动员三军的能力……”
“他不敢动我,因为我是周将军的孤子、周家唯一的继承人,”周尚月从容地说:“新帝上位,他迫切想做个明君,使百姓忘却他过去不光彩的经历,怎么会对我下手?他应该也不会放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会给我更高的地位,升几级再架空,大概如此。”
“是……周统领已经想得如此透彻了。”
周尚月犹豫了一下,问:“无定镇那有回信了吗?”
“禀告统领,暂无回信。”
一股窒息感忽然袭来,周尚月在Yin影中握紧了手中的剑,沉声道:“派人前往无定镇探查王轩下落,4天的路程让他们2天赶到,4天之后我要收到信鸽的回信!”
叶晓夜愣愣地看着他,一脸疑惑又不可置信,周统领一向是以体谅下属出名的,怎么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而后低头答了声是,如风一样消失了。
王轩……
王轩……
王轩…………
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都是他的样子。眉头越皱越紧,而后周尚月慢慢闭上眼,手一下捏碎了剑柄:相思不必他人来验证,闭上眼是他,睁开眼还想着他,明知是影响一生的重要决定,竟会因为和他的一次谈话‘草率’地就做了决定……
周尚月慢慢睁开眼,依旧是紧皱着眉头:我没有做皇上也没有留在金都做官……你现在在哪里?
要怎么尽快去到你身边?!
?
另一边,通泉州下起了淅沥的小雨,仙女湖上薄雾轻笼,些微的晨光折射进纱一般轻薄的雾中。
船舱中的烛光熄灭了,留下一桌散乱的纸笔茶壶,王逸铖拿出哥哥给的虎皮做的披风蒙住了头,跑向船头。
细碎的雨点随着斜风轻轻拍在他脸上,他因为熬夜而双目泛红,而后他略微低下了头,眸中波光闪闪:
如果是哥哥,应该会很乐意在这朦胧、看得清又看不清的雾中,在这毫无遮蔽的船头恶意地玩弄我让我舒服地叫个不停,Jing关和颜面都尽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