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她说下去:「虽然,好多人觉得我们又在一起太快了,我有时候想到以前跟他吵翻天的那些事,也觉得现在怎么可能不吵,就是以后也要吵。但是无论如何,可以有个人陪着还是很好,又是曾经了解过彼此的人。」
我微一笑,讲:「不是不相信,只是好像很难想像你下厨。」
那新女伴并非陌生人物,是何宝玲,两人多次被记者拍到。以后好像固定下来了。
我无声,只端起咖啡饮。
赵小姐一默,才讲:「那现在不喜欢了。」
好久我道:「一直也没有变过。」
赵小姐不语,倒是彷彿怔住。她垂下眼,好像在看着桌子,突然拿起汤匙往咖啡里搅拌起来。动作仓促,急不可耐似的。汤匙一下又一下碰在杯缘发出喀喀声。不知道为何,我突然觉得刺
咖啡和点心很快送来,服务生把东西一一摆上桌。不知道何故,我跟赵小姐一时就沉默了。其实刚才也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我仍不作声。非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因为过于明白。每次想着那样的一份情感,情绪都要澎湃。心里总是非常的受刺激。
我向她看去,平淡讲:「我明白。」
我向她看。她微微地笑。
我无声一笑。
见几次,都在机场,有时候还能见到谈先生。慢慢的,赵小姐之间好像又熟悉起来了。可是总不再是以往那样子的相处。她回台湾,有时要打电话来,假如问碰面,我向来都是推託掉。
赵小姐先不说什么,突然好像忍不住,又道:「我再不好,都是宽宜的妈妈,突然知道你们是那种关係,简直不能想像。你跟他总是亲近,我从不怀疑,根本也不觉得有那种可能,想不到你骗我这么久。」向我看,「我也不明白,宽宜一向懂事,他可不是可以被牵着鼻子走的人,怎么不知道你们那样子行不通。」
我微抬起眉。以前赵小姐进厨房不动手,只动嘴巴。她很可以说上一口好菜。简直不料到,因说:「真的?你能做?」
我并不说话。
我放下咖啡,未答腔。但是怎么会不知道?总可以听到赵宽宜的消息,况且週刊向来不会错放名人的八卦娱乐。关于他的事,从前不少,这两年来当然也时常要看见。每次上杂志的女伴都不同,直到上个月。
我唯有默默。
赵小姐也静下了,半晌低声道:「可是想,有的事都是明知道不可以,也要去闯,这样好像就可以明白了。」
社交圈内到处在传着他们的婚期。我当然能听见。有一次王子洋喝醉,还问我是不是真的。我没有回答,因他又吐得一塌糊涂。
那口吻彷彿悵惘,我不由很仔细去望她。她脸上神气还平淡。她在问着:「过了这么久了,你——你对他还是——那样子的吗?」
赵小姐微笑,低下眼,才说:「我那时想,我不见得不能靠自己——真是有点负气的。我去美国,还有什么原因?不就是因为在台湾待不下去。你不知道,虽然和解了,有的骚扰还不停……我自己算了,爸爸妈妈那边也不清净。再不走真的不是办法了。」
我不由要调侃她:「咦,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喜欢她,不要告诉我,你那时候没有意思要撮合他们。」
我道:「为什么不请人帮忙?当地请帮佣也不难。」
赵小姐不语,嘴角还有笑。她放下三明治,并不吃,轻声:「当时出去了,一个人要生活,没有阿姨保姆,什么都要自己动手的。」
「你一定以为我从来没下过厨,是不是?」她突然话锋一转:「猜错了,我很久以前下过厨,和第三位刚结婚那时候,还去学做中菜,但是学来学去,只有炒蛋做得好一点,可是其实也不怎么样,是因为天天做——」一顿,笑了笑说:「记起来了,宽宜那时候每天去上学之前都要吃。」
赵小姐续道:「当时家里给了我一笔钱,那简直——我真是不想用。和解后,我手上存款就剩下一点,去美国又好像逃难,要紧的都没有带到,好在那边房子还有,真正是一个人重新开始。」一停,抬眼向我看,「现在想想,倒要感谢那些记者,不然也不会和danny重逢。」
她之后也沉默下来,半晌才开了口:「你跟他——」一顿,问:「你知道最近那篇报导吗?」
赵小姐睇来,便也笑了。她一时不作声,过一下子忽道:「其实那时候我也不是真的怪你。」
这时赵小姐讲:「大概是真的吧。爸爸妈妈都在说这件事。不过我没有听见宽宜亲口说——可是他向来也只和他外公外婆说事情。」看我不说话,又讲:「坦白说,我不很喜欢那个女孩子,是很乖,可是太不懂说话了。」
赵小姐笑道:「你好像不相信。」
服务生走开后,赵小姐伸手,去拣白瓷盘里切得方块似的三明治。她拿着也不吃,端看着,向我笑道:「我现在时常做这个来吃,不这么花俏,用火腿片跟起士,夹在抹过奶油的白麵包,放烤箱哄一哄就好了。」
只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