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过了几个为第二件作品进度焦虑的日子，与宋江彦约好一同去学长姐联展的日期也到了。

    白柳已经尽力描述自己的感受了，但看见施媛似懂非懂的表情后，她就知道说再多也无用。

    「喔──说的真标准，做的好、做的好。」

    「了解，我下次会提前准备好零钱的。」

    见公车来了，白柳一边没好气地回应宋江彦，一边拿出学生证刷卡上车，想起身后的宋江彦，索性又找出了零钱替他付车钱。

    「因为多说无益，干嘛还要浪费力气吵架？你会抱持这样的想法，然后就此拒绝再沟通。所以会让人觉得你很难讲话，就是因为这样。」

    「没事，我怕让司机等他会发脾气，那位司机没什么耐心。」

    毕竟要去热闹的市区，又是跟宋江彦一起，白柳难得地纠结起衣着。

    「我觉得你说的对，语言要说好，就要多练习。」

    「那我先谢谢你了。」

    值得细品的是，宋江彦的白t恤在胸前有个设计巧思，是一条短短的碎花横线，顏色是很夏天的水蓝色。

    宋江彦整个身子倾向靠窗坐的白柳，目不转睛盯着那个日式老车站，但见到白柳似乎无感，也就不再多说，又坐回了位子上

    「不要笑话我，我要是有不会说的话，我还是会照样用英语代替的。」

    「真好看。你去过那里吗？」

    「那就是日式建筑，是以前台湾经歷日治时期遗留下来的老车站。」

    宋江彦笑瞇了眼，显然对白柳做出的改变感到很开心，一边说着白柳说的很好，一边上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喔！你终于愿意对我说韩语了吗？」

    「你知道你身上最明显的难搞点是什么吗？好啦，在那些人眼里或许很多，但在我看来，你身上最难搞的一点就是当你认定了对方无法理解你，你就会果断选择沉默，哪怕本来是你先挑起的争论。」

    「那是什么？看起来像日式建筑。」

    「你也知道我很怕尷尬，之前我们总是一大群人，所以不用害怕会突然变得安静，但我其实很努力避免跟她们任何人有独处的机会，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能聊什么。」

    宋江彦见白柳走近，先是灿烂笑着跟她打招呼，而后注意到白柳的碎花背心，于是伸出了两根食指，对白柳展示自己胸前也有碎花。

    「十五，这是市内公车，虽然学校位置比较偏，但还是算在市内，只要是市内公车价钱都是固定的。」

 人跟人之间隔着两个躯体，即便是多么能说会道的人，也无法保证能让聆听者理解多少自己正在讲述的感受，那实在太过抽象，不论如何塑造出具体，对闻者而言永远只能凭藉自身想像来塑型。

    「或者他无话可说也无妨，我们也能承接住彼此的沉默。」

    白柳不知道的是，宋江彦的视线本来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见她十分专注地看着窗外，他才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

    「不用客气。」

    「就像你正散着步，迎面走来一个相熟的朋友，碰上了就顺势聊几句，不用刻意想该说什么，无话可说也没关係，因为他会自然地拋出话题。」

    施媛见白柳正看着自己，突然叹了一大口气，令白柳头顶冒出问号来。

    在徵求了施媛的意见后，白柳选择了一件简单的白t恤，搭了一件用缎带当绑带的粉色碎花背心，衣襬扎进高腰的九分牛仔裤里，脚上则穿了黑色的厚底短靴。

    「你看我也有。」

    出门前，白柳特地在镜子前多看了几眼，再次确认自己今天长得还不错，才心情愉悦地出门赴约。

    施媛向白柳分析她本身存在的问题，白柳也认真地听着，儘管内心毫无头绪，但有个人能陪自己聊些难以跟别人透露的话题，心里也能稍微安定些。

    两人并肩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不知道是之前跟施媛说过和宋江彦陷入沉默也不怕尷尬的缘故吗，白柳这次反常地有些在意起来，眼神乾脆锁定在车窗外，装做看风景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遇到他算不算好事，但我有预感你好好跟他相处，不论发展的好或坏，你一定能收穫很多。」

    宋江彦听完了白柳的解释，理解地点头。

    白柳淡定地将宋江彦的手从自己脑袋上移开，握着他手的同时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浅移默化逐渐习惯了宋江彦突然的触碰，短暂愣了片刻后无奈地用鼻息吐了口气。

    「我才不会笑你，你要是有不会说的，我会教你。」

    白柳一路步伐轻盈地抵达会合的公车站牌，就见到脖子上掛着一台单眼相机的宋江彦，身着简单的白色上衣配浅蓝牛仔裤，脚下是经典的黑色高筒帆布鞋。

    「去过，大二的时候因为课程需要，到那里写生过。」

    「我看见了。」

    「谢谢。」

    「既然他能让你愿意说很多话，那你就好好跟他『谈』吧。」

    「车钱是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