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总得付出代价。
洗钱、贩毒。
虽然只是给那批货物疏通一下路子,但在法律层面上来说,他就是那个从犯。
在被公司带走的那一刻,陆宴臣早就做好了会被拘留的准备。
他甚至提前让助理,从私人电梯里,将那些警员带上来。
又从容地在父亲面前,没有丝毫反抗,顺从的跟着警员离去。
他也没有隐瞒过父母,自己要做的事情。
父母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震惊、错愕、不忍。
他从未在父母的脸上,看到过如此之多的表情出现。
像是看了场别开生面的演出,陆宴臣低声笑了起来。
他如今在拘留室里,独自一人。
旁边或许还关押着陌生人,又或者是他认识的,周家人。
陆宴臣勾着唇,却在听到周憷清名字的瞬间,沉了下来。
他拒绝了她想要探望的请求。
在周憷清的心里,他只能是那个清风朗月,干净无瑕的陆宴臣。
哪怕他早已因为要将她从泥潭拉起,而不得踏入泥潭。
陆宴臣比谁都清楚,自己并不是表面上的那般无害。
他爱周憷清,可却未曾跟她提及过,那次没有别的人,只有他。
他利用了周憷清的愧疚,把她留在身边,然后用名为温柔的囚牢,将她锁死在他的身旁。
陆宴臣垂眸,看着一旁折射出冰冷寒光的手铐,心里泛起愉悦的漪澜。
而这次他的手笔,应该会让她,更加离不开他。
拘留室不大,比起他的房间,甚至可以说很小。
只有一张小而冷硬的铁床,上面迭着豆腐块。
因为他的自我检举,他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待遇。
一个,可以独处,且无人打扰的拘留室。
室内没有亮灯。
他还穿着周憷清给他搭配好的,那身西服。
陆宴臣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十九分。
如果他没有举报自己的话,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陆家大宅,拥着周憷清,沉醉在她的温柔冢。
有点想她。
怕她会哭。
陆宴臣坐在地上,脊背笔直,倚靠着床沿。
眼眸微合。
她应该是睡了吧,毕竟不管怎样,母亲都会安抚她,让她睡上一觉。
虽然他,无法体会到那种被安抚的感觉,但是由她替他代受,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有太多的人都说他温柔。
可只有他知道,他不是温柔,他只是没有别的情绪可表达。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发觉自己同别人不一样。
他像是被造物主关闭了情感的那扇窗,他不会生气,不会高兴,也很难体会到,他人的情感。
母亲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以为他是因为太早接触到,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知识,所导致的脑早熟,于是同父亲商议,停了他的课程,去引导他,带他去玩,去结识新朋友。
可是,母亲并不知道,在同龄人的眼里,他是会让他们遭到比较的,别人家的孩子。
在较大一些的孩子眼里,他是陆家长孙,一份他们无法负担的责任。
只有在小一些的孩子眼里,他才是他。
可他无法理解对方的举动,无法理解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面对他们支支吾吾,想拒绝但又找不到一个借口的表情,他甚至会微笑着替他们找好借口。
朋友这种关系,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比起去交际,去应付,他还是更喜欢自我的世界。
直到遇到了那个摔倒了,还会安慰自己不要哭的人。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人,还会有这么有趣的存在。
明明很痛,明明没人看到,还要忍着眼泪,安慰自己。
他对她有了探究的心思,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迷上了她眼中那股,对着生活充满了热爱的焰火。
是他所没有的。
隔着照片也能感觉到焰火落在指尖上,灼伤了他。
疼痛像是有了实体,落在他的指尖上,他惊惧地缩回了手,照片飘落在地上。
他却在这瞬间惊觉,原来自己还是个人,会有别的情绪,也会感觉到疼痛,而不是一个上好了发条,按部就班的,机器人。
他也有变成人的权利。
抱着换个新地方重头开始的想法,他抛下所有,跟着父母来到了m国。
在m国那些年,他时常会照着那张照片,模仿她笑起的弧度,仿佛这样子,他就能同她那般,有属于自己的情绪。
他如飞蛾般朝着那抹光亮扑去,甚至试图从中偷来些许焰火,种植入自己的眼中。
在日日夜夜的念想里,他沉沦在其中,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