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容决定要到医院去,这栋房子附近的守卫们立刻行动起来,一半准备护送她过去,另一半仍留在原处,和文太太一起等她回来。管家仍然不赞成裴令容的决定,她站在门廊前面,忧心忡忡地看着外面准备就绪的几架飞行器,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替裴令容拿来了她的外套。“没事的,”裴令容拍了拍老妇人的肩膀,“我很厉害的……等到了那边就联系你,我保证很快回来。”那位面无表情的西装先生已经站在门外等她了,裴令容一边匆匆敲了两下自己的膝盖,一边跟着他走了出去。 这一路裴令容都被几十个训练有素的士兵紧紧地捧在中心,不管是在路程中还是到达目的地之后,她目之所及都是整齐划一、面容严肃的制服军官,这种景象让裴令容感到相当诡异。——其实在此之前裴令容接受过无数次这样的工作,只不过她一直是站在队尾端着枪发呆的杂鱼,从来没有当过被保护的、站在中间的重要人物。文太太先前说的并不完全正确,裴令容发现自己对沉渊的工作还不甚了解。因为偶然受伤就需要搞出这么隆重的大场面,已经超出了她的常识范围。这间医院显然完全被军队接管了,十几栋建筑在高压之下死气沉沉。可以想象其中有无数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然而他们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一切都高效而Jing确地运行着,裴令容一露面,所有人仿佛都已经知道了她是谁,她来这里要做什么。她自己明明什么也没有说,然而立刻就有人上来引着她走向她该去的地方。“抱歉,夫人,请您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这是裴令容来到医院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将她带到这里来的那两个人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她心神不定,也坐不住,只好站起来走一走。这里大概是医生用的休息室,只有一点简单的陈设,空间也很小,不够她走个几步。为什么要她在这里等待呢?裴令容在窗边停下来,无意识地拨弄窗帘上的穗子。沉渊之前不能回应通讯,现在又不能见她,他的情况或许是真的太糟糕了。建筑内部的氛围比她在外面感受到的更压抑,空气里尽是冰冷的消毒水的味道。裴令容在死寂之中专心地竖起耳朵,听到有人来时马上迎向了门口。她以为来人会带她出去,然而对方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回了休息室里。“二小姐,你挑的地方不对,”那人声音压得很低,“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好吗?”裴令容被她牢牢钳制,全身没有一处能活动的地方,只有眼珠子瞪得快要脱框——这是那天的护士小姐!她这两天过得稀里糊涂,竟然忘记了姐姐早就说好的逃跑计划会在她下一次出门的时候执行。护士小姐语速很快,径自说了下去:“我先出去,您等两分钟再跟上。沿着这条走廊往右再下两层,走到后门的出口,我们的人就在外面。”“万一遇到其他人的话就直接让他们走开,这里没有人会拦着您的,知道吗?”她的每一个字里都有不容反抗的力量,裴令容依然身不由己地对她点了头。护士小姐确认她记住了路线,立刻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这间休息室。根据她刚才的安排,裴令容应该看好时间,在这里等两分钟之后找准机会,跟上她一起离开。然而裴令容并没有原地等待,她趁着对方开门出去的功夫,向外面感知了一番,发现走廊上似乎没有人。她在心里盘算着这栋大楼的结构,认为自己还可以充分利用一下这两分钟。
来都来了,要是就这么走了总觉得不踏实——何况文太太一定还在家里守着通讯器,因为裴令容走之前已经答应过会尽快告诉她这里的情况如何。 裴令容离开家的那一刻,沉渊已经知道她要过来。当时周丞玉和几个亲信正在他的病房里,皇帝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劲的苗头,大声要求沉渊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回去吧,这件事以后再谈,”沉渊向他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手势,“这两天你们不用过来了。”周丞玉不依不饶:“你赶我走?”“你都拖了我几天了,为什么还要以后再谈?”他拒绝离开房间,“这是有谁要过来?”沉渊不耐烦地皱起眉毛,周丞玉有心上去揍他,又悻悻地放下了拳头,威胁道不管是谁他都不走,今天必须给他的提案讨论出一个结果。他在这里无休止地胡搅蛮缠,耽搁了沉渊的时间,甚至在裴令容到了医院之后还不得不让她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沉渊意识到周丞玉在有意拖延,索性示意人上来把他架出去。“想要欺骗和勉强别人来获得好处只会让大家都变得不幸,我那位父亲的晚年生活没有给你一点启发吗?”在他的暴力手段下,皇帝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傻子,怎么一直转不过这个弯来呢?”他不再耍无赖,转而开始破罐子破摔式的直抒胸臆。沉渊猜测裴知仪大概已经堵住了某个出口,而周丞玉已经自愿倒向了这个女武神,他正在做她的内应。沉渊没有继续追究这两个人的小动作,他甚至已经恢复了心平气和的状态。“我不会玩弄她,也不勉强她,”沉渊靠在椅背上仰起头看人,琥珀色的虹膜反射了阳光,他的眼睛又变成两捧碎金,“我为了找她花了多少力气,你不是都知道吗?”“我怎么舍得呢?——我只是想在这里见她一面,没有人会伤害她的,尤其是我自己,我向你保证,可以吗?” 裴令容摸到了这栋建筑的顶楼。一路上都挺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就算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