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通讯开始后过了一会儿才传来裴令容的声音,她听起来像是离通讯器很远,手上大约还在忙别的事情,沉渊能听到背景中稀里哗啦的杂音。“您好,”她重复了一遍,这次仿佛凑近了几步,“您找谁呀?”沉渊也学她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问好,然后应道:“是我。”那边瞬间安静下来,连叮当乱响的杂音也停止了,沉渊能想象到裴令容吓呆了的神情。“一个人在家吗?”他忍不住带了一点笑意,“你在做什么?”片刻之后他才得到回答,裴令容强装镇定地说是的,又说她在修东西。“修什么呢?”“一个小机器人,我很久以前做的,”她答得很慢,似乎心不在焉,“以前它还会弹钢琴,但是现在弹不了了。”沉渊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那个做工拙劣、行动迟缓的小机器人曾经给他演奏过一首生日快乐歌。“……还有什么事吗?”他大概是沉默了许久,久到裴令容都忍不住主动开口说话了。沉渊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在走神——当时他好像也有这个毛病,不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犯过了。“我没有什么事,”他轻声道,“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裴令容犹豫地答了一个哦。她不再说话,那边只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沉渊知道她一旦进入状态就容易废寝忘食,然而她目前的身体情况还不适合长时间费神的工作。他问她是不是还在修理,现在应该休息一下了。如今两人相隔几十公里,裴令容不再乖乖听话,只敷衍地应了两句知道了。沉渊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在院子里散散步吧,今天是不是还没有出门?”裴令容支支吾吾,小声说她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复健锻炼。“不要骗我,”他叹气,“我一会儿会让人送晚餐过去,要好好吃饭。”片刻之后对方才嘟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他当然知道,裴宅始终处于极度严密的监控之中,只是没有在屋子里面安排人守着——裴令容不会希望家里出现这么多陌生人。这里是能让裴令容完全放松的、甜蜜的家,同时也是沉渊Jing心布置过的安全屋,不然裴越和裴知仪也不会放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裴令容一直记挂着要回家去,沉渊也很乐于实现她的每一个愿望。他安排好一切才允许她离开,当然必须要按时带她回来。——如果不是周丞玉的激进改革,他原本还可以多留她几天。沉渊又引她说了几句话,裴令容总算分了一点心思出来放在他身上。她不再捣鼓手里的机械零件,随即从两人的对话中捕捉到了新的担忧。
“你现在,呃,怎么样?”她问,“头还会痛吗?”她专心地等待对方的回答,大概是考虑到快点达成沉渊的要求,才能快点摆脱他,重获自由。然而她的声音那么温柔,听起来充满关切,沉渊很愿意自欺欺人地相信这种关切中也有一点点真心。至少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属于他,如果沉渊现在说他情况糟糕,头痛得要死了,她是不是就会立刻回到他的身边?沉渊很清楚问题的答案,他已经利用这个秘密从裴令容那里得到了许多善意和特权。“我很好,结合之后就好了很多,”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说谎,“谢谢你。”裴令容将信将疑,又暗示他有话要直说。沉渊平静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宝贝。”“谢谢你选择我,谢谢你同意结合,”他径自说下去,“通讯是因为太想你了,因为离你远一点我就受不了,因为只有听一听你的声音才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他的坦白没有得到回应,那边陷入长久的沉默,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沉渊惯于筹谋和等待,在他的认知里一切真实的目的都有必要仔细掩藏,叫人识破本心无异于主动交出性命。在此之前他没有想过要说出这些话,但他现在又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太晚了。于是沉渊认真地向爱人提议:“我好爱你,以前没有说给你听,以后每天都要告诉你,好不好?”“说句话,宝贝,”裴令容始终不应,他笑着催促,“别不理我。”她不回答,沉渊正欲再说点什么,然而她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几秒之后通讯就被切断了。 这几分钟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让裴令容大受震撼,起初她认为沉渊想要借此迷惑她的心智,使她自愿长期维持结合的状态,然而他选择的谎言过于拙劣,绝不会有人相信,难道沉渊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裴令容搞不懂他的意图,只好猜想大概绑定结合会影响哨兵的性情和智力水平——说不定是因为我把他带得变笨了。她针对自己的这一推测做了一番检索,然而并没有找到相关的文献记录。从那天之后沉渊每天都会发来通讯邀请,裴令容已经不敢再接,生怕他真的要履行承诺,准备按时向她重复那些惊人之语。好在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抗拒,除了通讯之外也会发来一些视频和文字,并不勉强她回应。有时候沉渊会向裴令容展示自己的工作和午餐,告诉她今天很忙,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去。有时候他甚至将自己的Jing神体发给她看,大蛇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了一条她的围巾,一动不动地盘在角落里。裴令容从来没有和他进行过这样的对话,当然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回复。不过偶尔他的视频中也会出现文太太,老管家神情严肃,问她在家里好不好,有没有保持健康作息经常运动,裴令容只好听话地一一作答。他还问过那个小机器人的修复进展,裴令容不认为他是真的对这种琐事感兴趣,但仍然简略地告诉了他。一周很快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