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得选择,她又如何愿意离家万里进皇城呢,作为一个投奔叶家的远方孤女,不但家资不丰,还没个亲兄弟撑着,家里就有一个寡母,这能嫁入哪个好人家呢,再说了,等自己嫁了人,阿娘又该怎么办哩。
要是进了宫就不一样了,何芳娘长的不赖,应该说很是好看,又识文断字,能书善画的,成为个最低等的妃子并不难,一旦有了皇家的身份,别看身份地微,叶家这样的商户也是会将阿娘照顾的妥妥当当的。
毕竟士农工商,商户的地位在本朝实在是低,即使叶家如此豪富,但也得极力地巴结着朝中的大人们,做梦都想家里能够和皇城沾上边,若不是明令禁止了商户女参选,叶宝珠早就被打包送进皇城了。
而何芳娘,别看她家日子艰难,但她阿父是个读书人,何家以前勉强也能说是耕读传家,她是有着参选资格的。
叶家家主听说了何芳娘想要参选,细细观察了几日,喜不自胜,叶家对何芳娘是有恩的,何芳娘能选上,叶家也算是和权贵沾上边了,先不管这个边到底离得有多远,但好歹能摸到了。于是大笔大笔银子砸了出去,向着花鸟使各种使力,终于,何芳娘通过了初步采选,后面的前程就等着进皇城后再定了。
“这已经是我最好的选择了。”何芳娘轻声却坚定的说道。
作者有话说:
冬天日短, 从叶宅出来,已是掌灯时分,上元节的热闹已经过去, 大街小巷里又恢复了安静。
见天色发暗, 叶宝珠吩咐了几个粗使婆子,务必将沈意和李慧娘送至家中。
脚步沉重的走出叶宅角门, 连活泼好动的李慧娘也哑了嗓子, 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意姐儿。”走在前方的李慧娘突然定住了脚步, 扯着沈意的袖子,发出的声音也没那么干涩。
顺着李慧娘指着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叶家门口挂着的灯笼下,谢愈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经历了童生试的一番历练, 谢愈脸上的青涩彻底褪去,身长玉立的站在那里, 面容沉静等待着, 不急不躁自成风景。
“愈哥儿,你怎么来哩?”
见到谢愈, 沈意满心的Yin郁吹散了几分, 快步走了过去,好奇地问道。
谢愈轻咳了声, 举起手上的包裹:“我去济民堂里帮阿娘取药, 正好路过, 过来接你。”
“干娘怎么了?”沈意连忙追问。
“阿娘老毛病又犯了,咳嗽的厉害。”谢愈温润如水的眼眸中露出浓浓的担心。
沈意跟着沉默了,尽管林娘子手上方子不少, 也很注意调养身子, 但她产后本来身子就虚, 还没恢复回来你又接连Cao持了谢家的三场葬礼,其中一场还是与她鹣鲽情深的夫君,办完丧事人就倒了下来,还是后来谢家族里见他们孤儿寡母的,打上了谢家家产的主意,林娘子才强撑着一口气,将家产护住了,紧闭门户一心教子,直到沈意病好后认了她为干娘,这才和邻居家有些走动,但哀恸之下坏了底子,身子一直不很康健,这些年里三不五时都要病上一场。
沈意盯着谢愈拿着的药包,愁得直叹气。
“天黑了,走哩。”沉默半晌,还是谢愈移开了话头。
“啊,好。”沈意和李慧娘道别,又向叶宝珠派出的婆子道谢后,跟着谢愈走上了回家的路。
谢愈安静的走在前面,脚步移动间发出规律的声音,沈意的心里莫名安定了下来。
走进织染巷,天已经彻底黑了,等沈意纤细的声音消失在沈家的大门外,谢愈才放下心来,提着药包回到自家熬药。
沈家还燃着一盏油灯,等着夜归的人回家。
织房里的织机唧唧作响,韩薇娘借着油灯的微光,在织着白日里未织完的布匹。
听见门开的动静,韩薇娘干脆的将织完的布匹从织机上断了下来,打着哈欠催促沈意休息。
再去私塾上课时,沈意尽量让自己习惯少了一个人的课堂,但视线看向已经空了的位置,心里还是会浮起一丝淡淡的怅惘。
日升日落,云卷云舒,时光好似东流水,随着秦淮河里的桨声灯影,一去不复回。
倏忽间,便到了何芳娘离开的日子了。
私塾里的几人早已说好要为何芳娘送行,纷纷向周娘子请了假,周娘子也很是体谅这份姐妹之情,毫不犹豫地许了,以后这些人就天南海北各居一方,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这辈子也难再见了。
沈意前一天晚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天刚亮便蹑手蹑脚的起床,揣上荷包走了出去,丝毫没有惊动正在睡觉的沈家夫妇和沈昭。
一路急走到码头,码头上正是忙碌时候,大小不一的船只在河上川流不息,货船停靠在岸边,力士一趟一趟地将货从船上卸下,隔着衣服都能看见胳膊上鼓起的肌rou。
沈意小心地绕过人群,往东边再走了一刻钟,所见景象便截然不同,只见这边邻水靠着十来艘三层大船,写着“官”字的旗子插在船头迎风飞舞,岸上的人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