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从军后这么多年，每个中秋几乎都是在军中度过，有一次甚至还是在战场上，像这样安安稳稳守在她身边看月亮，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姜云沧将她披着的披风又紧了紧：“以后每个中秋，我都陪你过。”
“那就是说，你们确实有事情瞒着我，都不对？”姜知意侧过脸来看他，翘起一点红唇，“算了，我不问了，你们不告诉我，必定是现在还不能说。”
姜云沧听出来了，她转弯抹角的，还是想劝他回去，可他回去了，谁来照顾她？放柔了声音：“会有办法的。”
“没什么。”他得耐心点，慢慢来，别吓着她了。姜云沧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睡吧。”
再等等，等她生下孩子，等孩子再大点，他会回去，如果天从人愿，甚至他可以奢望带着她和孩子一起回去。
姜知意拿着那叠信翻来覆去看了很久，心里有点乱，拆开了，就得面对许多事情，可眼下，她还无法做出决断。
他捧在手心里宝贝似的人，先前已经吃了两年苦楚，他绝不能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她是真的很乖，怎么会这么乖。姜云沧眼睛热着：“好。”
姜云沧扯了下嘴角，勉强的笑意：“没什么。”
这模样让姜云沧心里软到了极点，他从来不想骗她，他早就想说出一切，然而，母命难违，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种种顾忌和姜家的地位，都让他不能只顾着自己的私情。“阿娘有她的考量。”
昨天除了他，还有许多人来奏事，沈浮也在，关在堂中与谢洹密谈了很久，出来时也问了他许多事，主要是金仲延的，问得很细，但他对金仲延其实并不很了解，毕竟只是最后一仗时打了个配合，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交集。
边疆总要有人守，姜家几代男人都是这么与妻子天各一方过了大半辈子，眼下他舍不下她，可父亲花了半生心血培养他，他必是要还这养育之恩的。
想了想到底还是不甘心：“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你哥哥了，你愿意吗？”
再等等，等她把孩子生下来，等他陪她度过这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再说。
“陛下命我即刻启程。”黄纪彦一身戎装，依依不舍，“本来以为还能多待几天，多陪陪阿姐。”
耐心点，再耐心点。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这世上只有他对她最好。
他离开西州虽然只有三个多月，然而时过境迁，如今他，已经不再是对西州局势举足轻重的人物，有些事情，他不能问。姜云沧叮嘱道：“小心些。”
他送她回房，又在院里等着，直到她房间的窗户暗下来，她熄灯了，时间这么短，她应该没有看那些信，姜云沧觉得快慰，又惆怅自己的困境，定定站在夜色中望着那扇窗，直到四周再没有人声，这才转身离去。
为什么要问这些谢洹没说，但黄纪彦能看出来，西州大约是有事。
姜知意猛然醒来，看见窗纸上灰白的天光，天还没有大亮，黄纪彦为着什么事，这么着急赶回去？
西州应该是有事，可能跟金仲延有关。黄纪彦心里想着，又向姜云沧道：“云哥，我走了。”
昨天一整天他都被留在宫里，谢洹问了许多，问得也很细，西州的布防情况，先前那一仗姜遂、顾炎、金仲延各自的位置和应对，易安军是否服从调遣，还有坨坨人的战术战法。
姜知意点点头，虽然姜云沧不曾答应回去，然而比起从前，眼下他的态度已经松动不少，这让她觉得安慰，忍不住追问起早晨的疑团：“早上你为什么说，不是我哥哥？”
“不
“我知道，”黄纪彦笑起来，分别在即，那些龃龉猜疑此刻都没了意义，半真半假道，“云哥，我再写信过来，你可不能拦了。”
姜知意察觉到他明显黯淡的情绪，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哥，你怎么了？”
他扶她起来，姜知意知道他是不肯说，带着点娇软的嗔怪：“我总觉得，你和阿娘有事情瞒着我。”
“不行呀，”姜知意摇头，“那样就只剩下阿爹一个人在西州，太孤单了。”
他悬着一颗心，紧紧盯着她，她回答得很快，丝毫不曾犹豫：“哥哥永远都是哥哥。”
砰！心脏重重落下，失望夹着留恋，姜云沧转开了脸。永远都是，哥哥。永远亲近亲密，永远跨不过那道鸿沟。
姜知意这一夜仍旧睡得不大安稳，她又梦见了沈浮，他追在她身后唤她，她知道是在做梦，可她有点怕最后还会看见他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模样，紧张着想要躲开这个结局，直到林凝叫醒了她：“阿彦要回西州去了，过来辞行。”
放下那叠信，姜云沧立刻看过来，眼睛亮亮的欲言又止，姜知意向他靠了靠：“哥，咱们好多年不曾一起过中秋了。”
姜云沧想问问原因，到底又没问。昨天京中戒严，黄纪彦被急召入宫，今日一早又要返程，姜云沧猜测，应该是西州有事。若是以往，谢洹必定会找他商议，但眼下，他并没有得到传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