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命姜侯和姜将军暂时停职在家,配合兵部查察此案。”谢勿疑道。
“不可!”汤钺立刻反对,“姜云沧是坨坨种,须得立刻收押!”
“对,”又有一个御史嚷道,“姜云沧在军中经营那么久,谁能放心?请陛下收押姜云沧,清查他的余党!”
朝臣们立刻又争辩起来,谢洹沉着脸,许久,看向沈浮:“沈相,依你之见呢?”
姜知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看见沈浮低头,动作极慢地行礼:“此事重大,不可轻忽,臣赞成立刻收押姜云沧,清查军中余党。”
姜知意大吃一惊,听见沈浮平静淡漠的声调:“姜遂腿伤未愈,可暂时软禁家中,随时候审。”
姜云沧坐在牢房的地上, 细细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姜辽为的是爵位,可这个蠢货却没发现,汤钺是想把整个清平侯府一锅端, 到时候哪有什么爵位可让他的儿子承继?说不定整个姜氏家族都要毁于一旦。
可他的身世是机密中的机密, 几十年来都藏得极好,怎么会被汤钺打探得这么清楚?唯一对他身世起疑, 暗自调查的, 是沈浮。最终将他送进牢房的,也是沈浮。汤钺事事以沈浮为标杆,上次弹劾他,也是汤钺牵头。
沈浮。姜云沧目光暗了暗。就算要对付他,做什么牵连父亲?这个心狠手辣的东西!
门锁咔嚓一声响, 门开了, 姜云沧抬头, 看见沈浮独自走了进来。
他拄着手杖, 素来挺直的脊背此时弯着,似被大雪压倒的竹, 姜云沧冷冷看着, 几个月不见,他竟憔悴成这样, 是得病?还是尽日里勾心斗角,累的?
“姜将军。”沈浮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似是累极,气息有点重。
姜云沧站在当地,居高临下看他:“这里只有你我, 用不着惺惺作态, 叫什么将军。”
沈浮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垂着头歇了一会儿,等气息平复些,这才道:“陛下不方便过来。”
谢洹此刻还被汤钺这些言官缠着无法脱身,况且谢洹九五之尊,也不可能到牢房来探望一个戴罪之人。“我长话短说吧。陛下信任你,也信任姜侯,将你下狱,是不得已而为之。”
姜云沧松一口气。他也觉得谢洹不会轻信那些污蔑,他们总还有年少时的情谊,还有这么多年他出生入死为国为君的忠心。姜云沧低着头,话说到这份上,看起来又不像是沈浮害他,那么汤钺的背后,是什么人?
“陛下和我都觉得,这一切图谋甚大。”沈浮说得很慢,声音很低,有气无力的感觉,“陛下交代你做一件事。”
姜云沧有些听不清楚,快步走到近前,见他抬起头:“再近些。”
姜云沧拧着眉,不情不愿地靠近一步,听见他极快地在耳边说了几句话。
姜云沧于惊讶中,又生出一丝恍然,许多方才混沌着的线索突然之间明晰了许多,想再细问,沈浮离开了:“此事只能你知我知陛下知,对外我会宣布你嫌疑重大,已打入死牢。”
姜云沧脱口说道:“那意意怎么办?”
他不怕污损名誉,可姜知意怎么办?消息一旦传出去,她必定昼夜忧心,她身子还没恢复好,万一忧心太甚病倒了,怎么办?
沈浮沉默着,许久:“我会尽量瞒着她。”
如果没有瞒住,他会把责任揽下来,就让她恨他厌他吧,国事与私情,很多时候并不能两全。沈浮掏出怀里的匣子:“这是陛下手谕和你宣武将军的印信,收好。”
木匣金印,黄绢圣旨,平日里并不觉得如何,此时托在手里,似有千钧重量。沈浮有些拿不住,手腕一软,落在了床沿上,额头上开始冒汗,心慌得厉害,他今天,委实有些劳累过度了。
从得了消息赶去侯府到如今,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重伤未愈,实在有些难以支撑,沈浮拄着手杖慢慢站起来:“待会儿有人带你离开。”
身后忽地传来姜云沧的问:“我的身世,你查到了吗?”
沈浮不得不停住步子,回头时,看见姜云沧紧绷的脸,乍一看似是沉肃,再细看,其实是恐惧:“我父亲,真的是坨坨人?”
他在怕,怕自己是坨坨人。可出身如何,从来都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沈浮沉默着,许久:“无论是不是,陛下和姜侯都信任你,将士们信任你,足够……”
撑到极限的Jing神再难以支撑,眼前一黑,手杖当一声掉在地上,沈浮摇晃着摔向地面。
姜云沧吓了一跳,一个箭步上前扶住,虎口带起他的衣袖,露出手腕上几条深深的伤口,姜云沧是行伍之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利刃所伤。忍不住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门外的庞泗听见动静闯了进来,急急扶住沈浮,眼见他呼吸微弱脸色苍白,连忙拿匕首划开手腕,向他手腕贴了过去。
姜云沧惊讶着,看见两人伤口相贴,没有血滴下来,沈浮的脸上一点点有了血色,睁开了眼睛。
无数疑问在心头盘桓,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