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揽六箸,对博太山隅。云安公主只说是对凡间好奇,便央着连昭仙尊将兮瑶请了过来。因为凤族公主的到来,庭院内随处可见准备侍候的仙娥,向来清冷的翮辞宫也增添了一分生机。公主同仙尊正在对弈。青莲色的裙摆同月白色的衣袂纠缠在一起,仿若飞流直下叁千尺的湍流,又如“天仙不行地,且借水为名”的花卉,十分登对。庭院内静谧无声,兮瑶也学着其他仙娥的样子,远远地在一旁静默等待着。“还是输了。”一局结束,云安公主半是抱怨地叹了口气,又扯了扯仙尊的衣袖,“六战六败,连昭仙尊如此厉害,就不能偶尔让一下我吗?”“公主还需提高自己的棋艺。”连昭仙尊从容地抽回自己的袖子,淡淡说道。云安公主娇俏地撇了撇嘴,美目一扫便看到了旁边的兮瑶,遂又喜笑颜开地冲她招了招手,“原来是兮瑶姑娘,既然来了为何还躲在一旁?”连昭仙尊原本欲起身离去,却顿了一下,神情平淡地转头看向兮瑶。兮瑶忐忑地上前,学着那些仙娥的样子向公主施礼。“姑娘何必如此客气?你本也是寄居在这里的客人。”云安公主的笑声清脆宛若银铃,“兮瑶姑娘的棋艺如何?仙尊不愿同我下棋,不若你来陪我吧。”兮瑶局促地绞紧双手,“承蒙公主错爱了,我……不会下棋。”“不会下棋?”云安公主的声音抬高了几度,“我听说凡间也很流行弈棋的。”庭院中不知是谁没忍住“扑哧”轻笑了一声。兮瑶无意中同连昭仙尊对上了视线,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冻着冰川,看不出半点端倪。她耳根发烫,小声解释着,“在那些士族之间自然流行,是我来自小地方,不曾有机会学棋。”“啊,我才想起来,你先前是住在山上。”云安公主露出苦恼样子,“那座山叫什么来着……”“公主殿下,是华阳山,就是先前被魔族放火烧山的地方。”一旁的玉溪仙子温声搭腔道,这样柔和的语气是兮瑶从未听过的。云安公主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对,正是那里。也因此仙尊才发善心收留你的,对不对?”“够了!”兮瑶正要张嘴,就被连昭仙尊冷若冰霜的话语打断了。她飞快地撇了一眼,白衣无尘的仙人倏地起身,眉间蹙着起伏的山峦,身姿欣长仿若一柄利剑,划破周遭浮于表面的热闹。很显然,仙尊是生气了。或许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得,落了他这个做主人的面子吧?兮瑶垂下眼,敛起瞳底划过的苦涩。毕竟仙尊也有着阿照的记忆,自然知晓她不过就是个乡野出来的粗鄙之人罢了,就连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何况是这些九天之上的谪仙呢?这些时日兮瑶时常会想,若不是当年阿照身受重伤,每日只能与她朝夕相处,他应当也不会爱上她吧?他是阳春白雪的宫廷雅乐,她就是下里巴人的民间小调,若非是处于避世的山间,怎样都不会凑在一起。或许对连昭仙尊来说,他也不欲承认自己的分身会看上这样的她吧?
连昭仙尊连眼风都未扫一下,只凉凉地询问凤族公主,“公主可还有别的要事?若是无事,在下便要回去修炼了。”“仙尊好不容易醒来,再多陪陪我嘛。”云安公主这下顾不上兮瑶,只着急地想拉住连昭仙尊。但这次连昭却没给她机会,身影一闪就躲开了。云安公主咬了下红唇,提起裙摆向连昭仙尊追去。四周的仙娥们跟在公主身后鱼贯而出,每个人都目不斜视,只当一旁的兮瑶是空气一般。兮瑶已经习惯了仙界的冷眼与疏远。她原本就与她们是天壤之别。地上的走鸡之所以能窥得高空的风景,不过是因为雄鹰的怜悯罢了,就算是被利爪伤得皮开rou绽,血流不止,也是她咎由自取。她有些后悔当日答应连昭留下了。他那样神通广大,若是当时她选择回去,定然也有法子帮她摆脱那些魔族的。总好过这样备受冷遇,终日躲在深宫的一角,还不如隐居深林来得自在。兮瑶觉得头脑有些发晕,不知怎的,喉咙泛起了血腥气。取过心头血后这么多年,她的身体依然比常人虚弱。兮瑶只当是她这些时日思虑过重。却没想到直接晕了过去。身体倒下的那一瞬,周身被熟悉的雪松味萦绕着,来人将她紧紧抱住,仿佛她是需要珍之重之的至宝。——————兮瑶苏醒过来时,感觉比前几日轻松了很多。耳边不断传来雀跃的鸟叫声,她不必转头去看就知道一定是阿炎。“姑娘醒了?”这次走进来的是那位名为碧缨的仙子。大概是因为年轻,碧缨仙子格外活泼多话。她轻车熟路地扶着兮瑶坐了起来,手指聚集着白光向兮瑶的印堂一点。兮瑶只觉得从头顶浇下一股暖流,连日压在心头的苦楚和沉郁都消散了。碧缨仙子不等她开口询问,就自顾自地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姑娘这是在外面呆得太久,吸入的仙气太多使得凡躯无法承受,才导致的昏迷。多亏连昭仙尊就在身边。若是再多吸入一些,等到仙气在身体中凝结,恐怕就不止是昏迷这样简单了。”“虽然先前也有所耳闻,但今日才真正感受到这仙气竟对凡人如此危险。待我好些了,定要去当面感谢连昭仙尊。”兮瑶苦笑着。阿炎见兮瑶坐了起来,从窗边飞入她的怀中,格外粘人地用脑袋蹭着她的皓腕。碧缨张嘴似乎是想宽慰她,却被一道张扬的女声打断了。“姑娘不觉得,今日之事便是在提醒你,这仙界本就不是你应当久呆的地方吗?”兮瑶暂居的殿宇无人看管,云安公主自然堂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