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罗德岛的博士,已经改变了主意。「那么,对于本司早露干员为您造成的困扰,我衷心地表示抱歉。今天的会谈就先到这里吧,若是日后有机会,我们再上门叨扰。祝您平安顺心,伯爵阁下」不知不觉中,娜塔莉娅已经轻轻地牵起了男人的手,十指紧紧地扣在了一起,然后在他的带领下,不再多话,也并末再看她的父亲一眼,便转身离去。「啪嗒」——在她的身后,是华贵的手杖滑落地面时,清脆的响动。「迪蒙博士,我……」我们前脚刚离开罗斯托夫伯爵的宅邸,早露——娜塔莉娅,便有些为难地对我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汽车启动时的鸣响,打断了她的话语。我一边检查着四周的路况,一边侧眼望去:娜塔莉娅脸上的神情依旧有些复杂,但是娜塔莉娅还是小心翼翼地捧起脖颈前那铜色的吊坠——那是她的父亲送给她的,曾经的生日礼物,一直以来都被这个乌萨斯少女小心翼翼地随身珍藏。「娜塔莎,这样大好的机会不要。如果我不认识你,我一定会觉得你傻」缓缓转动方向盘,让车辆驶入一边的道路,我轻轻地笑了笑,「在乌萨斯,小小的公司经理职务就已经是无数普通人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天花板,普通的八等文官职位则会让无数人抢破脑袋。如今作为贵族,罗斯托夫伯爵的爵位等着你去继承,你居然不愿意去?」开玩笑一般的话语,却让娜塔莉娅微微地晃了晃头,看着后视镜上慢慢远去的宅院,自顾自地说道:「迪蒙博士……您还不了解我吗?我并没有什么振兴家族之类远大的志向和抱负,对功名利禄也没有什么兴趣,本来也与什么贵族、什么权力不搭边,仅仅只是因为父亲的要求才成为所谓的爵位继承人……在切尔诺伯格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对我来说,所谓贵族的体面,已经最无所谓的东西了。那几乎要将我的生命夺取的经历让我明白,无论人生如何漫长,终归是要死的。死了之后,那些贵族的荣誉、贵族的财富,又有什么意义呢?与其像父亲那样为了这些东西夙兴夜寐、勾心斗角、冷血无情,一辈子不得安生,最后也不得好死,犹如把头伸到画框里,被掐住脖子,将脚悬挂在半空中,成为所谓的『杰作』;倒不如,踏踏实实地站在坚实的地面上……我不想再将余生浪费在追求父亲所渴望的那些贵族的财富和名誉上,不想自己的人生再被拘束在父亲为我设计好的画框中,不想自己仅仅被当做罗斯托夫伯爵的『杰作』……」说到这里,她的身体就像是终于从长久的紧绷中放松下来了一样,慢慢地靠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耳朵也耷拉下来:「我只想好好地陪伴着重要的人,如果有家人的话,那就是天伦之乐……但是我的母亲已经过世,而父亲那个样子,家庭已经注定与我无缘了。没有家人,就只有和重要的人在一起,作为朋友的凛冬和真理她们……唔,那,那个,迪蒙博士也算……」说到这里,乌萨斯少女白嫩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浮起了红晕,随后才有些为难地继续说道:「这样的人生,或许并不圆满,但比继续回到罗斯托夫家做继承人或需要好很多……只是,我的任性,却让罗德岛与父亲之间的合作协议……」「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这一次来圣骏堡,主要的合作对象是叶戈罗夫将军,第一突击集团军的那位司令,这在军方里位高权重的老狐狸也算是我的『老朋友』了。而相比起已经家道中落的罗斯托夫伯爵,与我有几分交情又手握军权的他显然是更好的合作对象」回想着数日前重新见到自己昔日的老上级后谈合作条件时的勾心斗角,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为我心里清楚,娜塔莉娅说的,并不算是什么任性——相比起作为「罗德岛的博士」的我,或者罗斯托夫伯爵这种终日为了权谋利益而几乎蒙蔽双眼的人,主动放弃了这一切的她或许才是活得更轻松的那个。「但是……娜塔莎」保持着在外面不用亲昵的称呼叫她的默契,我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终于开口呼唤她:「人有的时候,还是要有一些追求啊。现在这个世界这么艰难,没有一些追求,人是支撑不下去的」「有关自己该做的事,有关末来,有关我自己,我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想得越多,不明白的就越多……不过,我还年轻,我还有思考的时间,是这样吧,迪蒙博士?」说罢,娜塔莉娅对我轻轻地笑了一下。而我也只好不置可否,有些意味深长地侧过视线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望着眼前圣骏堡那不断延伸的道路:「哈哈……多少真心话是能够坦率地说出来的呢?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的话,倒也不错……只是,在这个世界上,仅仅只是活下去,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奢望。为了活下去,很多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啊。对于即将到来的人生抉择,又有多少人,能够躲开呢?又有多少人,能有思考的时间呢?」我的一席话语,让乌萨斯少女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沉默良久,最后也只能在眼前车窗的玻璃上对我露出一个苦笑,车内的气氛也犹如凝固般变得沉重。直到车辆停在一处交通信号灯前,看着地平线尽头那渐渐昏沉下来的天空,我才像是要缓解气氛般地将手从方向盘上挪开,轻轻地拍了两下:「好了,现在就先不要思考这些事情了。繁忙的一日即将结束,就让我们都稍微放松一下吧」s;「嗯……」交通信号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