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员平日待的地方除了开阔的甲板,最多的就是自己的船舱。
艾德里安知道蒂安娜的船舱在哪,约翰欲图伤害她那晚,最后是他将昏睡的她送了回去。
三层走廊与二层的相比更加逼仄狭小,艾德里安一身银白盔甲站在蒂安娜的舱门外,犹如一尊勇猛的雕塑将蒂安娜的舱门挡了个结结实实,头仿佛要碰到顶上的甲板。
他不知道住在她隔壁的是谁,但艾德里安能听见男人震天响的呼噜声。
她夜里睡得着吗?他忍不住想。
艾德里安犹豫了片刻,才抬手敲门。
咚、咚、咚。规律的三声。
房间里,蒂安娜正在洗发,她刚把头发打shi,便听见了敲门声。
坚硬的金属手甲敲在木质门面上,发出的声音和手敲上去的声音很不相同,后者更清亮坚脆。
很容易听出两者的差别。
甚至从门外的人敲完门后便安静等待回应的行为,蒂安娜可以猜到来者是艾德里安而非里德尔。
她扯过帕子随手擦了几下头发,对艾德里安突然的拜访有些疑惑。总不能是因为她在甲板上没有与他打招呼他生气了。
蒂安娜看了眼床头挂着的帽子,想了想,手指从盆中沾了几滴水打shi眉眼和脖颈,没带帽子,直接就这么开了门。
虽然决定暂时不与他深入接触,但接近他的计划仍要继续。
蒂安娜将门露出了一道半掌宽的缝,她站在门后,只偏着头探出明丽清亮的双眼去看。
shi润的眉眼柔美动人,宝石般的眼睛仿佛蓄着海面的波光,艾德里安愣了一瞬,意外地主动打了个招呼,蒂安娜。
他鲜少叫她的名字,前世的艾德里安总是称她为您,有时候会称她为公主,从没有叫过她的本名。
是以蒂安娜突然发现,他叫她名字时咬字很轻,像是把她的名字含在舌尖再松出来,听起来竟有种温柔的味道。
蒂安娜装作没想到是他对吃惊神色,忙打开门,垂首恭敬道,艾德里安大人
他肩背挺直地站在门口,那样重的一副盔甲,不知他是如何穿戴在身上却显得毫不费力。
但比起他的盔甲,他此刻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唇形分明的薄唇微微抿紧,看起来尤为局促,像是第一次敲响女人的房门。
在看见蒂安娜shi润的头发和颈上几颗晶亮的水珠后,他垂在身侧的手更是不自然地握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敛眉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梳洗。
没关系,蒂安娜仰头看着他,她声音轻柔,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她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往旁边让开路,不嫌弃的话,请进来坐吧。
艾德里安思及自己接下来的话不便叫他人知道,想了想,低头走了进去,多谢。
蒂安娜的船舱狭窄紧迫,东西也很少,但非常干净。
艾德里安的目光触及床头挂着的长裙和床架上的粗麻绳,些许不自在地避开了视线。
他还记得前天晚上他是怎么把昏睡不醒的蒂安娜放回床上,再用麻绳把她绑起来,防止她在风浪中摔下床。
而很难说,待会儿蒂安娜不会借机提起那晚上的事。
房间里除了床,没别的地方可坐。而艾德里安自然不会冒犯地坐在蒂安娜的床上。
但他没想到,蒂安娜却从一只小柜子里取出一张方形毛毯铺在了床上,她不太好意思地道,房间很小,只能这样了,请坐吧,艾德里安大人。
她的房间里有一股浅淡的香气,和那晚他闻到的香味一样,艾德里安看着这显然属于女人的浅蓝色被子和粉白色的枕头,有些迟疑。
但蒂安娜像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她咬了下嘴唇,有些难过地小声道,我洗过了,毛毯很干净
我并非这个意思。
但艾德里安没再推却,在蒂安娜的小床上坐了下来。
这床只能承受一人的重量,而艾德里安加上他的盔甲足有三百斤沉,床架发出年久失修的咯吱响,叫人不免担心这床会就这么塌下去。
艾德里安不敢乱动,他双手搭在膝上,尽量避免自己触碰到狄安娜的物品,斟酌着开口道,你脸色不太好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蒂安娜心神微震,难道他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可西蒙的话她历历在耳,他分明说的是艾德里安不会记得他做过的事。
这要她怎么回答?
艾德里安显然已经知道西蒙出现,但他是否知晓更多,蒂安娜并不知情了。她头脑飞速运转,回道,我没事,大人。
艾德里安听得这话,稍稍松了口气,但又听蒂安娜话音一转,我想您一定有那么做的原因。
他刚落下的心立马又悬在了喉头,艾德里安一怔,他看向蒂安娜满怀信任的眼眸和嘴角抿出的笑,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