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绕了一圈,没想又被艾德里安扯了回来,蒂安娜面色为难,她愧疚地看着艾德里安,“我无法将您和他区分开,艾德里安大人,在我心中您和他并无分别。”这话发自肺腑,在蒂安娜眼里,西蒙和艾德里安从来都是同一个人。她大可以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哄艾德里安,告诉他:当我头戴白纱,在众人庄严肃穆地注视下,听司祭念起我未来丈夫的名字时,我希望听见的是‘艾德里安’这个名字。可她不想那么做,她已经骗他太多。“没有分别?”艾德里安听不下去,“可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是我和你朝夕相处,怎么会没有分别?”可他又不禁松缓几分,因她将西蒙看得与他一样重,这至少说明他不在时,西蒙并没有欺辱她。蒂安娜不知怎么回答,她沉默片刻,低声问道,“若等回到塞赫里,有朝一日您发现我变得和现在的我不同,另一个我拥有截然不同的身份和经历,您会觉得她和我是两个人吗?”“这算什么问题!”艾德里安语气激动,他现在无法接受两人关系产生更多变动,在他听来,蒂安娜这话犹如离别之语。“您会吗?”蒂安娜坚持道,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您会觉得那不是我,感觉蒙受欺骗,而讨厌我吗?”艾德里安抿唇,极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不会。”如今他才是那个向蒂安娜隐瞒了有着两幅灵魂的怪物,有什么资格与她争论欺骗后是否该获得原谅。但他又道,“但这不一样,至少我和他不一样。”“艾德里安大人……”蒂安娜无奈地看着他,好像他在无理取闹。艾德里安一见她那看叁岁顽童似的眼神,气得直接站起来,在船舱里大步转了两圈。沉重的盔甲发出声响,甲板也被他踩得颤动。窗前还摆着西蒙买给蒂安娜的那盆玛格丽特,蒂安娜说这花娇,他这儿光线明媚,花更易养活。塞赫里并无此品种,艾德里安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这花娇弱的。此刻粉白色花瓣随着船身晃动,开得肆意。艾德里安看着碍眼,又说不过蒂安娜,找不到发泄途径,忽然一把抱起了花盆。他拉开舱门,就要离开这心烦意闷的地方。蒂安娜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了他,“您要去哪儿?”他郁气难消,声也闷,“把他送你的花扔了!”蒂安娜欲开口,艾德里安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更知道她要说什么,扔下一句“你不准求情”就抱着花走了。语气沙哑,听起来快被气哭了。夜里,海上风浪愈发凶急,翻滚的深海之上,体型庞重的巨船和一曳单薄枯叶没有任何区别。咸shi海风裹挟着绵密细雨扑向人脸,满身绸衣也逐渐润得shi透。宽厚的帆篷在风中猎猎作响,怕引来海盗,船上只挂着寥寥几盏刚够照明的灯烛。密雨狂浪中,艾德里安和里德尔并肩而立,他单手扶栏,举着瞭望镜,皱眉观向昏沉夜色雨幕中的厄尔甲海峡。今日的天气对海盗而言可谓天时地利,可静候了半个白日,也不见其来袭,实在有些蹊跷。几名士兵整装以待,手持长剑,看似叁两懒散站着闲聊,实际已经做好迎战的准备。
而乔瑟夫正指挥船员,保持货船继续前行。但不同的是,船员和士兵皆用连接船体的粗麻绳将自己腰身紧紧绑住,以免风浪之下晃入海中。唯独艾德里安和里德尔两人高站晃幅最凶的船头,仅凭一只手把着栏杆,也立得稳稳当当。一个大浪打来,船身猛地倾斜,乔瑟夫摔倒在地,像只木桶狼狈地滚了几圈。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看见依然稳立在船头的两人,骂了声“怪物”,将身上的绳子扯牢固些后,又继续爬回去掌舵。甲板下方,蒂安娜跟着卡尔,正学习如何装炮发射。她惊讶地看着眼前这黑漆漆的、泛着火药味的炮筒,“这是什么?”“火炮,”卡尔叼着烟,从箱子里抱出弹药,“你没见过吗?”蒂安娜老实地摇了摇头,“只听说过。”玛丽当初带她参观远行号时,可没告诉她船上还有这种杀伤巨大的武器。船上数十门炮,每门炮都设在单独的小房间,之前门锁着,蒂安娜一直以为里面装着的是杂物,没想是铜统火炮。“嘶……”卡尔抱着炮弹左右看,疑惑道,“羊皮哪去了?”“要羊皮做什么?”蒂安娜问,一边和他一起找。“发完炮得用醋和羊皮擦洗炮筒,令其冷却,”卡尔解释完,又埋怨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蒂安娜道,“我是笨蛋。”卡尔咂巴了口烟,“我觉得也是,可能还是个娇滴滴的笨蛋小姐。”蒂安娜动作顿住,她转身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来点什么,“为什么这么说?”卡尔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他单手抱着炮弹,拉着她的指尖令她展开掌心,直白道,“你自己看你这豆腐手,哪家女仆的手嫩成你这样,半点茧子都看不见。”他叼着烟杆含糊道,“你要不是个大小姐,就指定是给老爷夫人暖床的。”真是奇怪,身份被拆穿,蒂安娜竟然不觉慌张,这份冷静并不单独源自她自己,还来自坦然的卡尔。蒂安娜看着他,认真反驳道,“不是,我在庄园里是卖力气活的。”卡尔随口接道,“床上卖吗?”蒂安娜一巴掌拍在他宽厚的背上,“厨房!”卡尔嫌弃地看着她,“你连面粉和薯粉都分不清,怎么敢说这种话。”他还在借着半抹烛光找那发了黑的羊皮,说完,动作自然地将炮弹递给蒂安娜,“卖力气的,帮我抱会儿,我翻开箱子底下找找。”蒂安娜伸手接过,然而就在沉重炮弹过手的那一刻,船身摇晃,蒂安娜脚下不稳,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