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翩翩微微一笑。
这并不难猜,他不是负责看守日渥的禁卫,唯一剩一个有用的头衔就是通直散骑常侍,下月就该当值了。
如果他出了什么岔子,换上来的人就应该是张子明或者范庚。
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为了阻碍西厂的追击,所以特意冲西厂厂公的心头rou下手。
如果应翩翩出了意外,应定斌必然无心掌管西厂,那么西厂最有可能落到如今的秉笔太监茅庸的控制下,所以这三个人都是需要防备的。
这样一番思量,在应翩翩脑海中不过是转个圈的事,却让僧磐觉得毛骨悚然。
方才与池簌对战的时候,僧磐就已经体会到了恐惧,他把那串念珠在手里攥来攥去,实际上一直想要找机会捏爆它们,放出里面藏着的毒物,冷不防除去池簌这个过于强大的对手。
否则再过个十年,恐怕池簌的武功会更加高到一种可怕的程度,那么七合教就当真天下难敌了。
但僧磐尚未找到合适的机会放毒,就听到了应翩翩的话,并从中更加感受到了另一种深透刻骨的惊怖。
就仿佛对方是一只能够洞察人心的鬼魅,一言一语之间都能戳中他内心深处最害怕旁人知道的事情。
“不要再说了!”
几乎要被这两个人逼疯,僧磐忍无可忍地高声怒吼:“你猜的一切都是胡言乱语,还不闭嘴!”
在说话的同时,他身形一转,宛若化成一团红色的云雾,同时手中念珠断开,铁珠激射而出击向池簌,他则全力扑向应翩翩,要把应翩翩击毙于掌下。
但僧磐甚至尚未来得及靠到应翩翩附近,已经感觉到胸口一凉。
他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低头看去,只见池簌手中长剑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背后那些铁念珠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池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冷冷说道:“找死。”
此人已算是一代宗师,若是平常,池簌也并非一定要赶尽杀绝,但是敢动应翩翩,那就非死不可了。
僧磐睁大眼睛,池簌直视着他濒死的目光,将手中的长剑一搅,顿时令对方心脏碎裂而亡。
应翩翩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发现池簌每回杀人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都格外冰冷,就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雕像。
仿佛自己之前接触那温热的体温,皮肤下脉脉流动的血ye,以及鲜活的骨rou都不属于这个人似的。
他想起了上一回池簌讲给他听的那些往事。
应翩翩看了片刻,走过去,拉住了池簌没有握剑的那只手。
池簌猛然转过头来,仿佛顷刻间回到了人间,立刻反手紧紧握住了应翩翩的手。
他定了定神,将长剑抽出来,僧磐的尸体顿时瘫倒在地,池簌抽剑的时候压了下腕,没有让鲜血喷出。
他收了剑,这才轻轻抱了抱应翩翩,说道:“没事的……别怕我。”
应翩翩不屑道:“想得美,我为什么要怕你这样一个武夫?”
池簌失笑,每回抹消一个生命的那种厌倦感很快消失了,他一直都在人世之中,身边还守着他最珍贵的宝贝。
池簌柔声道:“回去吧。”
这时应家的护卫已经牵着马在附近等待两人了,方才池簌特意把僧磐逼退出去了老远,这时正好骑马回去,剩下的尸体便由下人们处理。
而到了应府之外时,僧磐带来的那些黑衣人也已经被一网打尽,或死或伤,伤者都已经抓了起来。
应翩翩一回府,萧文就向他报告:“少爷,方才已经审问了他们半天,但那些人什么都不肯说,还有两个咬舌自尽了。”
应翩翩伸了个懒腰,倒是毫不意外:“他们应该都是从小训练的死士,不会吐口的,左右现在该知道的我已经从和尚那里了解的差不多了,那些西戎人不会知道穆国更多的事,问不出来就算了。”
萧文答应了,又道:“少爷,您的卧房也已经收拾好了,那些短箭我收了起来。”
应翩翩点了点头,又思量着拿过一张纸,将自己刚才猜到的几个名字和职位都写在了上面,递给萧文,说道:“你分派几个人去盯着这三人,时刻注意他们的动静,随时向我禀报。还有日渥那边,也多注意些。”
萧文已经隐约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将纸接过来,又沉yin道:“少爷,这事不好管,只能谨慎为上。”
应翩翩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为事关西戎,并不是应翩翩的职责所在,而这些事又大部分都是他的推测,即使将这些抓到的人交上去,也不能当成证据,反而极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在这种皇上本来就因之前岁赐之事对他不满的情况下,应翩翩对这件事插手太多只会让人觉得他别有用心,没什么好处。
但应翩翩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说道:“我明白,如果仅仅是日渥想要逃回去这一件事,也就罢了,但涉及到穆国的官员,事情又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我才觉得得多留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