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彦站在宋老爷身边:“父亲,在商言商,东洋纱厂来势汹汹,民国十一年的那一场,您不是成天挂在嘴边,让我有危机感吗?与此相比的是,我妈做了您二十几年的妻子,守了二十多年的空房。我妈能接受的最多就是挂个宋太太的名头,她不会再跟您住一起,也不想和您同享白头偕老,儿孙绕膝的福气。难道您对我妈的感情,有我对小瑜的万分之一?您告诉我大丈夫何患无妻,您自己呢?更何况除了我妈,您还有五个小老婆。海东与名存实亡的婚姻之间,您还在犹豫什么?”
饿就饿了,反正也吃不下,宋老爷上楼去,站在阳台上,点了烟斗,看着天上星光点点,忽明忽暗地抽着烟。
宋舒彦皱眉:“毒杀?洪先生不是中风猝死的吗?”
宋舒彦问:“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些天可忙坏了大大小小报社的记者。
这件事在报纸上吵翻天之时, 海东纱厂老板的大太太在儿子的陪同下来到了公共租界法庭递
凌晨洪家的灯火?这种福气他还是不要羡慕了。
“好的。”宋舒彦站起来,跟父亲一起往外走。
此刻若是在海东和她之间,选择了海东?以后他们还有复合的可能吗?
而说起这栋豪宅的来历,这块法租界核心区的地皮是闵家三小姐的陪嫁, 也就是说洪公馆是建在三小姐的陪嫁地皮上。
在那几年里,哪一家纱厂不是有今日没有明天?海东还算好的,而且是最快扭亏为盈的,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宋老爷就今天刚开始吃了几口,后来就没吃过,今天白天又是两碗阳春面,刚才出去的时候又跟张妈说去小姐家吃好的了,现在张妈把他当成空气,他都没脸让张妈再叫人给他下阳春面。
喝完这杯咖啡,果然脑子越发清醒,走到阳台上,继续抽烟斗,思绪千千万,厂里虽然有秦瑜的措施,而且颇有成效,但是面临的是将状元郎张謇的大生纱厂逼倒闭的东洋那些纱厂。
明明肚子饿了,早饭也没心思吃了,看着儿子又是牛奶又是鸡蛋又是面包,还一边看报纸:“走了!去厂里了。”
看着凌晨的启明星升起,对过的洪公馆大约是佣人起床了,房子里透出灯火。洪先生那般的齐人之福,真的要有福气才能享的,宋老爷转头再看了一眼洪公馆,进了屋里去,哪怕睡不着,也躺着。
可自己好不容易看清心意,想要跟明玉白头偕老,明玉说不愿意跟自己白头偕老。
车子到海东厂,父子两人一起下车,一如往常,一起进车间巡视一番,车间里工人们忙忙碌碌,转到宿舍边上,两间仓库改成的教室,明学女校的老师正在上课,工人们一个个看着黑板,跟着先生念:“中华的华……”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宋老爷端着咖啡,犹豫着要不要喝?下定决心,一口气灌下去。
宋舒彦回她:“回来了,张妈,你让人给我倒一杯清咖啡,送到我房里来。”
前天夜里没睡,昨天早上补眠,到底没睡够,又一夜没睡,早上下楼,宋老爷已经像是踩在棉花上。
“好。”
到底洪老爷是不是被谋杀的, 已经没有人关心,报纸上的舆论开始发酵,住在原配太太的嫁妆里,睡在原配太太的头顶上, 这是对原配太太何等的辱没,这栋房子建了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 这位大太太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洪家人更是指责二太太为了遗产不择手段, 报纸上也纷纷开始报道起了洪家的豪门恩怨, 将所谓洪家大太太和二太太和睦相处的遮羞布撕开。
洪家谋杀亲夫一案如火如荼, 然而据说这位二太太证据不足,更何况洪老爷已经入土为安,家中子女都不允许开棺验尸。
司机老唐说:“二太太去巡捕房告大太太毒杀洪老爷。还要弄死她和她生的小少爷。”
听见敲门声,他去开门,穿着睡袍,端着咖啡的儿子走了进来,宋舒彦把咖啡放在茶几上:“您喝了这杯咖啡吧!”
宋老爷终究下定决心:“就按小瑜说的办!”
这栋西洋建筑里,三楼和四楼的楼梯是不互通的,东侧是通往三楼的楼梯,西侧是直接通往四楼的楼梯。三楼是大太太和她所生的孩子的住所,直到孩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人,像鸟儿一样离开了家, 这个三楼就是大太太一个人的地方。而四楼则是住着洪老爷和小他十岁的二太太,两人同进同出。住在同一座宅邸里, 大太太一年之内几乎没有办法见洪老爷一面。
车子开出大门,转弯过去,却见前面马路上,洪公馆的门口,巡捕房的阿三,站了两排,拉起了警戒。
“您不试试看想要睡,却睡不着的感觉?”宋舒彦放下咖啡,转身离开。
第84章
“为什么?”宋老爷没有喝咖啡的习惯,晚上喝咖啡还怎么睡得着?
唐师傅摇头:“谁知道啊!现在传得沸沸扬扬。听洪家的佣人说,大太太和二太太,堪比京戏里的吕后和戚夫人,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