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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澜的父亲贺源中是建昌帐下颇有名气的老将, 五十岁的年纪,论敏捷身手, 却不逊于少年英雄, 老而弥坚, 勇猛过人。他自幼长在此处, 虽非名门望族,却是从最底下的小兵摸爬滚打起来, 浑身都是本事。
只是性情耿直,不会屈意逢迎, 偶尔喝了酒, 还能撸起袖子駡几句上峰,直言不讳。
也因此,他幷不太得上峰的欢心。
数十年历练,如今也隻混了个都尉之职, 驻守外围,甚少到姜邵跟前露脸。
不过他在建昌帐下的名气幷不小——此人弓马骑射的本事极Jing湛, 纵上了点年纪,寻遍建昌帐下, 也没几个人能跟他打个旗鼓相当。这般能耐却不得重用, 众人好奇探问之下, 都知是他脾气过于耿直, 惋惜之余, 却也颇佩服他的本事和爽朗。令他名声更响的, 则是女儿贺清澜。
贺清澜年才十七, 是贺源中三十多岁时得的幼女,极得宠爱。
彼时贺源中年壮气盛,却不得重用,苦闷之余,便将心思花在女儿身上,教她自幼习武识字,挽着小弓箭跟他学。
贺清澜天资聪颖,学东西很快,幼时羡慕军营里威风,也很用功。
到十四五岁时,已是箭术Jing湛,身手出众。建昌帐下演武,她以女儿之身赢了数位比她年长的小将,骑射应变皆格外出彩,名声大噪。旁人但凡提起贺源中,都会夸一夸这位少女,而姜邵这回特地请贺清澜随身保护爱女,也是看中了她这身本事。
贺清澜幷未辱命,途中警醒尽心,回来后得了姜家一份极厚的谢礼。
这趟远游,关乎傅家和魏家的事,贺清澜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听姜邵派人来问,想给她封个女武官的职位,陪姜黛君嫁往遂州时,贺清澜便颇为犹豫,跑到父亲帐中讨主意。
贺源中颇有耐心,听她倒完苦水,问道:「做个女武官带兵打仗,不是你一直想做的?」
「我确实想学着领兵上战场,但……」贺清澜拧眉迟疑,「若跟着姜姑娘过去,往后必得给魏天泽父子效力,我不愿意。」
「这是为何?」贺源中诧异,「我听人说,那魏天泽挺有本事,从前还是那傅煜的偏将。」
「就为这个!父亲可知,魏天泽是如何回到魏建身边的?」
这事儿贺源中如何能知道?
若不是姜家的婚事,隔着百里山水,他都未必能知道魏天泽是魏建儿子这回事。
贺清澜遂搬个凳子骑坐着,拿个匕首嗖嗖削果皮,道:「傅煜的大名我仰慕已久,去齐州前也留意过魏天泽,到那边偷着打听,才知道傅家原本十分器重魏天泽,处处重用提拔,他那身本事也是傅家兵将教出来的。傅煜跟他是生死袍泽,家里兄弟几个,跟他感情也很好。却不知为何,前年他忽然就销声匿迹,再没露过踪影。那天我跟傅昭射猎,又碰见他逃出来,捉了我们当人质,还纵火烧佛寺。」
她将当日情形详细说给父亲听,连同过后傅昭不经意间流露的态度也一幷转述。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原本亲如兄弟的人,竟闹到那地步?见他认了魏建,更是不解。后来他跟姜伯彦密谈,父亲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贺源中眉头一皱,「你去偷听了?」
「谁让姜伯彦鬼鬼祟祟的。」她撇了撇嘴。
贺源中取过旁边刀鞘便去轻敲她脑袋,「那魏天泽是何等人物,若被察觉,当心小命!」
贺清澜闪身避开,「其实魏天泽当初去齐州,是魏建安排的。傅家底下那些人再厉害,谁会对七八岁孤苦伶仃的小男孩起戒心?他藏了这么些年,学了一身本事不说,将傅家底细摸得清楚。傅家察觉了他的事,不舍得杀,这两年都关在牢里。照理说,傅家对他恩重如山,军中兄弟与他同生共死,他总该悔改吧?谁知逃出牢狱,便拿傅昭当人质,险些害死我。这对父子,呵——」
她冷笑了下,面露不屑,「当爹的心狠手黑,拿亲儿子当棋子。魏天泽也没好到哪,处心积虑恩将仇报,没半点信义!这种人家,哪里值得追随?连生死袍泽都能背叛,谁知往后会不会过河拆桥!」
她说得义愤填膺,贺源中听得瞠目结舌。
他耿直了一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背信弃义,给兄弟插刀的小人。
而对于魏建这种为父不仁的,也瞧不上眼。
楞怔了半晌,才道:「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这话果然不假。魏建当年玩Yin招骗爵位,生个儿子也是这德性。哪比得上傅德清英雄气概,生出的傅煜顶天立地,」
——时隔两三年,傅德清深入敌腹斩杀鞑靼老将的消息传开,贺源中对这等生猛的人打心底里佩服,连带着对傅煜都极有好感。
贺清澜深以为然,「从前只是听说永宁治下清明,这回亲眼所见,果然不是假话。」
「傅德明在朝廷的本事,我也听说了些,是个厉害人物。」
贺清澜听他夸傅家人,觉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