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殿里幷未熏香,唯有帘帐长垂, 被晚风掀动。
门窗皆敞着, 蓬莱殿临湖而居, 西边又是成片的荷田, 这时节仍有菡萏初绽,清香随晚风扑进来, 沁人心脾。而帘帐后人影绰绰, 攸桐端然立在当中,裙裾摇曳,珠钗微晃, 高华气质如鹤卓然, 周遭宫人端着杯盘碗盏鱼贯而入, 传来轻微的瓷器磕碰硬木的声音。
傅煜急促的脚步微顿, 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
满殿宫人林里,身为帝后, 自须维持些许威仪, 不好太粘腻。
傅煜绕过帘帐,在宫人屈膝行礼时,随意抬手。
数步之外,攸桐瞧见了他,却没怎么理会, 隻垂首将两人的碗盏摆好。待宫人将饭菜尽数呈上, 才侧头向他道:「皇上累了整日, 早点用饭歇息吧。说着,朝玉簪递个眼色,示意她们在旁伺候,不必退出去。」
前朝三殿是傅煜的战场,这后宫却是她的地盘,蓬莱殿更不必说。
玉簪应命侍候在侧,分出两个宫人去跟ru母一道照顾太子。
晚饭很丰盛,有荤有素,烹得色相口味俱佳。
傅煜觑着攸桐那分明暗暗赌气的神色,主动找话,「今晚的菜都不错,晌午吃了什么?」
「唔。」攸桐咬着劲道的羊rou粒,也不多瞧他,将午饭的菜色说给他听——成婚数年,她知道傅煜的口味,晌午的菜多是按着他的口味备的,这会儿添油加醋地说出来,果然勾得傅煜略露馋相。她瞥了一眼,淡淡道:「可惜了,没能吃完,浪费美食。」
「是我的错,该早点赶过去陪你用饭。」
傅煜取过小碗,帮她盛汤,话里有几分试探着致歉的意思。
攸桐当着宫人的面,也不好冷落他,隻慢声道:「皇上忙嘛。岂能为几道菜移驾,无妨。」
这样听着,好像还不算太生气。
傅煜暗自鬆了口气,趁着攸桐在瞧他,故意往她跟前的那道菜瞧过去。
换在平常,夫妻和睦恩爱,攸桐必会随手夹给他,谁知攸桐眉梢微挑,在傅煜微微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扭头吩咐玉簪,「这道菜合皇上的口味,摆到那边。」说罢,对傅煜微诧的神情视若无睹,仍埋头喝汤去了。
傅煜:「……」
不对劲啊。
虽说她仍是寻常的体贴姿态,在宫人跟前对身为皇帝的他颇为照顾,但数次眼神交锋,她要么轻飘飘地避开,要么目光淡淡的不露情绪,迥异于往常。方才这做法,更是摆明瞭不肯给他夹菜。
——赌的气可半点都没消呢。
傅煜心里打了个小鼓,没再添乱,规规矩矩地用饭。
待得饭毕,才抢在攸桐之前长身而起,宽袖微抬,径直将娇妻揽到怀里。魁伟身姿,劲拔肩臂,那身墨色织金的衣裳还没换,染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攸桐想侧身避开,那位却防患未然,紧紧将她箍住,而宫人在侧,她也不好闹出太大动静,只能暂且忍耐,恨恨地瞪他。
傅煜面露不解,压着唇角笑意,偏将她抱得死紧。
夫妻相拥离去,背影落在宫人眼里,是鸾凤和鸣、琴瑟相谐的姿态。
玉簪却知道攸桐今日后晌的气闷,猜得屋里会有场小风雨,暂命人在外伺候,不去打搅。
……
攸桐跟傅煜暗自较劲,直待进了偏殿,才恨恨地抬手,想把钳制她肩膀的手臂拿开。
然而她能有几分力气?
柔弱无骨的手指碰到傅煜,蚍蜉撼树似的,没半点作用,反倒是给了傅煜可趁之机,将她纤手捏在掌中,就地转身踢上屋门,而后环住她的腰,前侵半步,将她抵在门板,拿胸膛手臂困住。
这动作一气呵成,跟从前征战沙场时一般,没半点拖泥带水。
屋门哐啷阖的同时,门板咯吱轻响。
攸桐吓得瞪大眼睛,压低声音嗔道:「你做什么!」
「在生闷气?」傅煜不答反问,俯首凑近,在她唇上蹭了下,一隻手旋即抚到她柔软胸口,「气大伤身,闷着更不好,说给我听听。」说话间那隻手便轻轻按揉了下,温热的鼻息扑到她脸颊,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晌午是我不对,不该叫你落单的。」
「是吗。」攸桐鼓着腮帮。
「嗯,你既派了人来,我该过去的。」傅煜胸膛贴过去,隔着夏日单薄衣衫,热乎乎凑到她身上,「下回陪你,好不好?」
「我特意备了饭菜,还……」
还特意盛装等待。
攸桐没好意思说后半句,只道:「等了许久,你却连个影子都没露。」
「是太傅难得入宫一趟,跟他说着话,一时没打断,就没动身。这两日不算忙,天气也凉快,我叫人吩咐上林苑,明日陪你射猎,或是去兽苑散心,如何?」
明日散心有何用……这厮显然还没明白她为何赌气,甚至打算拿色诱浑水摸鱼。
攸桐闻言更闷了,惦着脚尖在他唇上咬了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