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踏出家门走没几步,一道熟悉的身影便踏着稳健的步伐迎面而来,我的直觉瞬间就认出对方,赶紧转头对着爱闹脾气的竹嗣叮嘱道:「先说好,不准在泉哥面前丢脸。」
身轻如燕的青年一身黑衣反着淡淡青光,拱手向我问候:「二姑娘。」我简单回了个礼,不过心情上还是有些尷尬,一时之间乾笑着寒暄:「方才正巧提到你呢。」身旁的竹嗣跟着满脸堆着笑容,可因为太过刻意反而显得有点诡异,我假装没发现,泉倒是没什么反应。姊姊的护法好像总是这样,一脸漠然让人看不透在想些什么,虽然办事效率一等一地好,我跟这位神秘的搭档处了四、五年依旧维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泉表面上看着我,看到的却不是我。也许我至今未曾跟泉提及关于钦点护法的话题,只是恰巧我俩想保留对晴华思念的情感不谋而合而已。
「嗣弟一切安好?」泉的视线移向竹嗣,拋出了日常的关心,深知他一大早来我家报到的例行公事。除非是急事,否则月初的早晨我不会跟泉碰到面,贴心縝密的心思也是我非常信任这个人的原因之一。
「不劳您费心,再当个五十年护法都没有问题。」竹嗣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令我汗顏无比。虽然脸上的微笑没有什么变化,字句里隐藏的尖锐却表露无遗,只希望泉不要在意才好。
或许是见我态度有些紧张,泉仅沉默了几秒,尔后便主动开口:「您前些日子差遣的事已经办好了。」跟以前相比,护法的工作着实改变了不少,在早期战乱的年代有护主的必要,可到了现代已经成了负责收集情报、跑腿传话,像是秘书一样的角色了。
我还来不及回应,就被一个古怪的跡象夺去了当前的心思。护法在说话时,空气中有股诡异的香味飘散而过,熟悉的味道令我寒毛直竖,我下意识地往竹嗣的方向看去,却只瞧见对方半是疑惑半是关心的表情。我转而四处观望,可一直找不到源头,轻拂过肌肤的麻痺还在不停试探我过分敏锐的神经。
而他们还以为我进入了「预知」状态,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闷不吭声在一旁等待。
过了半晌,我搓了搓手臂试图忽略那脑人的警讯,揣着恍惚的意识命令自己保持冷静。泉见状低声询问:「……您有新的吩咐吗?」不知为何,我当下也没有纠正的意思,脑中想的反而是前几天就决定好的待办事项:「再两日就是铃的命花仪式,材料可以先收集。」
「敢问姑娘植物是?」
「三株薰衣草就行了,届时麻烦你先帮我备好。」
「遵令。」
「……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去忙吧。」我笑得有些勉强,泉也没有多问,作了个告别的揖就自出现的方向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远方石子路上。竹嗣不作声色地偷瞄着我,一副闷着什么话的模样,可我的心情还在为方才惊鸿一瞥的景象感到焦躁无比,忍不住用极差的口气问他:「干嘛?」
竹嗣举起手搔了搔左耳,以间聊的口吻故作镇定地说:「薰衣草,你没说要什么顏色的。」我闻言一怔,再次为他细微的观察力感到讶异。如果说泉是藉着经验跟智慧判断我外显的需要,那竹嗣就是凭靠着他对我的认识与关心探知我的情绪。
「你说的对,是我忘记了。」我喃喃道,回话的同时心底却有一句反问在悄声质疑平常的自己难道会犯这种失误吗?若非徐风撩动衣襬,让缠在护法后脚跟上的小东西自眼前一闪而过,一瞬间夺走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说的人可是北城的小林铃,那傻呼呼的女孩?」竹嗣还在绞尽脑汁回想方才的对话,虽然他并没有像泉那样过人的记忆力,可在花仙身边久了,多少培养出优于常人的广阔视野。他沉浸在推理的乐趣中,随即双眼一亮,看似找到了一种自认很适合那人的命花:「粉色薰衣草吗?」
「不是,紫色的。」我不加思索地回答,他耸了耸肩:「那挺好的。」
「挺好的……吗?」我蹙眉,眼神看向远方,那是竹嗣或其他人不曾见过的光景,而我能做的只有以小小三束花提醒一个孩子当心未来的选择。我并不介意让我天真的里护法知道更多内幕,「等待爱情……」沉重的花语从呢喃的口中轻轻道出,像烟雾消失在早晨略冷的空气中,我又随之陷入某种思绪的漩涡里。
竹嗣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却又挡不住旺盛的好奇心,绷着脸试探性地问道:「多久?」
「一生。」花仙这样说。
他以轻微的动作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抑或在反抗某种无法言喻的力量。「还真残忍。」讽刺的嘴角扬起,却找不到嘲笑的对象。
「端看你怎么解读,」我木然指出对花仙而言的真实,只因已经习惯了:「可是最后都会应验的。」竹嗣的神色有些惆悵,其实我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把多馀的情感封闭起来未必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就像……就像那种该死的花……
思及至此,胃里翻腾的绞痛让我忍不住一阵狂怒,大骂一声:「妈的!」任着火气把脚边一颗石头踢飞,惊得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