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王只道:“四哥畅所欲言就是,这里没有外人。”
“是呢。”康王高兴起来,“我昨儿进宫觐见,宫里的气氛,可和当初大不相同了,我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还是你这里松快些。”
他有种要将昨日憋住的话今天都说完的劲头,不等沂王接话,把沂王一打量,又道:“五弟,你长大了不少。”
沂王沉默片刻:“……我们上次碰面时,我已经二十岁了。”
哪还有什么长大之说。
“难道我要说你长老了?”康王笑起来,“父皇如今可不爱听这个字眼,我昨儿见父皇,说了一句老当益壮,父皇就说倦了,我告退出来,王妃提醒我,我才知道。五弟,后日就是圣寿了,你也注意些,别提这话。”
沂王随意点一点头:“我知道了。”
“我忘了,”康王却又轻轻一拍大腿,“你不是我,就算说了,父皇不一定计较。”
兰宜看见对面的康王妃将脸别去了一边,似不忍目睹。
她有点好笑,就康王这张嘴,难怪他受气,有些话心里想想罢了,他还当面直抒胸臆,但凡碰上心窄点的,谁不以为他有意泛酸挖苦。
她微偏了下头,便见沂王的面上闪过一丝讥色,但是有点奇怪,不像是对康王本人的,倒像是对他那句话里的……别的什么人。
那神色一闪而过,沂王已垂下眼帘:“四哥说笑了。你这些年在怀庆,应当过得不错。”
康王的封地在河南怀庆。
康王毫无所觉,喜滋滋地道:“那可不是,怀庆真是个好地方,好吃的东西多,气候也比京城宜人,要不是这次父皇召我,我都不想来。”
沂王声音变沉:“——四哥,你这话出去别说了。”
皇父做寿,召子孙们前来庆贺是给脸,他说不想来,像话吗。
康王恍然大悟:“哦,我又失言了。”
康王妃坐立难安地动了一下,眼神在不经意间跟兰宜对上,略显僵硬地笑了笑。
兰宜回以微笑,她不想让康王妃继续窘迫,低声叫过见素吩咐:“让善时再上两道点心来。”
康王家的二姑娘坐在末位上,不吭声地斯斯文文地用着点心,已经将一盘约五六块的杏仁nai酥都吃得差不多了。
康王很习惯自己这张惹事的嘴,不急不恼的,转头看了一眼女儿,也拿起身侧几上的一块杏仁nai酥吃起来,吃完露出怀念表情:“五弟,当年也是这样,都是你一直提点我,后来,你不在了,幸亏还有王妃。”
康王妃忍无可忍,低声道:“王爷,沂王爷只是和你各自去了封地。”
“我就是这个意思。”康王点头,语重心长地又道,“不过,五弟,你怎么就是和太子处不好呢?咱们毕竟是臣,他是君,你又知道他小心眼儿,总过不去当年先皇后娘娘养过你的事,你就让他出口气罢了,不然他总记恨着,等到了将来,你的日子就难过了。”
这将来,自然指的是太子登基之后。
沂王受先皇后抚养的事兰宜是头回听说,不过她不怎么意外,沂王与寿宁侯府的关系,总得有个由头,这就是了。
沂王抬眼:“你昨儿见到太子了?”
康王点头,没有隐瞒地道:“我从乾清宫出来以后,太子就拉我去东宫坐了坐,他变了不少,我瞧他额头眼角都有皱纹了,问他是不是替父皇分忧,为国事Cao劳的,五弟,你说我这是好话不是?结果太子脸拉了下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沂王知道,微微冷笑着告诉他:“因为太子想Cao劳而不得。”
年初那回换过詹事府官员后,太子手里本就不多的一点协理政务的权利也被收了回去,皇上要收他的心,命他重新回东宫听侍讲学士授课。
不然,太子哪来那么多闲工夫,连他府门前吵架的事也要派人来关注一下。
康王明白过来:“哦——怪不得。”
康王的耳目不十分闭塞,年初那事他也知道,只是知道的不全,就不当心地触了太子的痛处。他叹了口气:“太子也是的,宫里弄那么多女人不说,宫外还有,心思都到女人身上去了,哪有功夫做正事。像我,只有王妃一个,再生两三个可爱的孩子,不就足够了。”
他这次的话也不十分妥当,不过康王妃什么都没有表示,只是自然地笑了,笑意满足。
康王见了,自得地向她寻求肯定:“王妃,你说是不是。”
康王妃轻轻点头,道:“王爷说的极是。”
于是康王又教育弟弟:“五弟你呢,又过得太寡淡了,那道不道的,修着打发时间罢了,谁还像你这样认真?你如今才对,身边添个人,别的不说,知冷知热的,晚上寂寞了,有个体己人说说话,对不对?”
沂王这次也和康王妃一样,什么都没有反驳,只是意味深长地望着兰宜点头:“嗯,四哥说得对。”
兰宜正襟危坐,不与他目光相触。
沂王勾了下唇,转回去问康王:“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