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她悄悄一个人, 从枪房领了枪
惠爱医院的高层知道了庄郁的家里情况,便安排她休息。
所有挂号网站上,庄主任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激起了无数病患的哀嚎, 他们一到周二就死盯着软件, 像是攥着存活的希望,现下生机无影无踪, 只能原地打转, 退而求其次。
她这两天都在向花希家住,似乎又回到了哥大合租的无忧日子。
向花希一刻不敢离开, 拽着她去进口超市转移注意力, 买波士顿龙虾卷、买惠灵顿牛排,买帝王萨拉, 买芝士土豆焗鳕鱼……那都是曾经庄郁的最爱。
卢老板每天会给她消息,无论当日的搜寻是否有结果,都会说些宽慰话。
他对这个给过他二次生命的女人, 有一种敬畏与爱惜,他不曾打扰她生活, 将这份痴迷掩于心底。
庄郁每日中最艰难的时刻, 便是对陈谦强颜欢笑。
她说陈念阳去了威山的外国语小学当交换生,陈谦没多疑,手舞足蹈地跟她讲自己那半吊子英文是如何闹出一出出生活笑话的, 庄郁手指抠着沙发, 绷着全身力气陪他笑闹。
她急速地消瘦下去, 有时候一吃完饭就冲到卫生间吐得只余酸水, 靠在浴缸旁全身脱力。
庄郁的肠胃在用一种扭曲病变的方式呈现着她的十万火急和栗栗危惧。
有没有虐待过陈念阳?
殷天的电话让她哭笑不得。
虐待陈念阳?
她女儿最生龙活虎, 时常上房揭瓦, 陈念阳比她自律,比她热衷学习,比她豪情壮志。
她曾痛斥庄郁吃太多垃圾食品,会得脂肪肝,进而监督她的饮食健康。庄郁时常有种被看管的压迫感,所以吃麦辣鸡翅时,偷偷摸摸。
这哪是当母亲!
畏手畏脚,她才是女儿。
11岁的陈念阳早慧,机灵,知道心疼人,像过去的她。
唯一的不同,是陈念阳父母健全,并热切地珍爱着她,庄郁从怀孕的那一刻就立志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
向花希缩一旁,听到殷天的电话,忿忿不平,“现在警察怎么张口胡说八道,虐待孩子?打孩子?怎么可能呢!”
她搅拌着沙拉,从客厅晃进厨房。
半晌后,匆匆而出,脸色已然大变,瞪着庄郁。
“你打过她。”
庄郁骇然抬头,“什么时候!”
她脑子一激灵,强制让过往的画面一幕幕闪现,可就是捕捉不到,她没有任何印象。
向花希急了,“就那次,阳阳在小学附近的欧丽公园,和珍珍买泡泡糖,旁边学校的小太妹来找茬,推了珍珍,想起来了吗?”
庄郁依旧愣愣瞌瞌。
“哎呀你这记性!阳阳跟你们打起来,那天你接的孩子你忘了,你把两人都骂了,阳阳不服,你就攘了她两下,她没站稳就摔了,胳膊上划一大口子。”
“然后我请律师出面告了那群小太妹,”庄郁想起了,眉头拧一疙瘩,“那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10月底,对,10月29,我想起来了,老弥第二天回来的,从大阪带了一箱子的文具,珍珍送了阳阳大半箱,说是感谢她救命之恩。”
庄郁给殷天回电话时,殷天正一个人窝工位上看监控。
她嫌技术队的机房太乌烟瘴气。
果不其然,怀疑的没错。
陆一应该是亲眼目睹过庄郁的“施暴”过程:他在公园里,或是路过,看到一个母亲不分青红皂白,在女儿伸张正义时予以伤害。
挂了电话,殷天两眼酸麻,揉了揉,槟榔袋已经空了,她指尖一夹扔进垃圾桶。
抬眼的瞬间,瞥见了监控画面一闪而过的白车。
暂停、回放、暂停、放大、放大、再放大……
人影混混沌沌,但朦胧中可见渔夫帽与黄灰风衣。
殷天直起身子,环顾周遭,匆匆记下坐标——黄草路2大段,昭明路口。
因为丁卯街阿春杀人案归于淮阳分局的一中队,人手极度紧缺。
邢局拉下老脸,挨个求助,最后还是西城给了面子,刘秀瑛领命过来帮忙。
一个分局大楼,两个大案要案。
每一层都透着威正的肃杀之气,人多人杂,熙熙攘攘,混着太多新面孔。
所以没人发现殷天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这几日都在开张乙安的车,图个低调,按着导航,驱车前往郊区的草黄路。
破败荒芜,多小商小贩是南城郊区的特点。
一路挨挨挤挤的铺头,建筑垃圾满天飞,昭明路路口有个加油站,殷天停下来调监控。
屏幕显示陆一曾多次在这加油站买零食和生活用品。
陈念阳要什么,陆一买什么,一个在前趾高气昂,一个在后唯命是从,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多功能提款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