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仅有几幕模糊的画面闪过。
『美丽的洋娃娃。』
『不知道男校会发生什么事吗?』
『哈哈哈……脸长得像天使,骨子里还不是放荡得很!』
『我们有新人来助兴呦。』
『翼……对不起──』
猛地睁开双眼,玄翼不能自己地大口喘着气,一时之间还有些不能适应满室的光亮,他瞇了瞇眼,待呼吸平和下来后,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床上。感觉手脚还有些痠痛,但他还是起身下了床,依循习惯走到厕所。
镜子里的人已不是穿着制服,白皙的脸上尚存有未消褪的瘀青,手腕和脚踝亦同。但比起这些,更令他在意的,是衣领所遮不住的颈项上正开放着朵朵綺丽靡乱的紫红小花。
『美丽无瑕、圣洁纯真的「天使」,如果被玷污了、从此不再乾净了,不知道他们还愿不愿意接受你呢?』
手轻慢地与镜中的人影交叠。
玄翼有些出神,不禁想到了方才那些灰暗的光景到底是梦境,抑或,是过往记忆的片段?
如果……「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天使呢?」
──那么,还会有人愿意……
就在这时,房门驀地开啟。
「翼?」
听见叫唤声,玄翼回过神,走出厕所,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黑的伊佐那伶:「伶,你穿着便服……今天是星期六吗?」
「嗯,午餐。」拎着塑胶袋,伊佐那伶将食物放在一旁的茶几上,问:「身体还好吗?」
「喔、嗯。」下意识避开了伊佐那伶的目光,玄翼走到茶几边,打开袋子里的食物:「这是去安洁裘斯买的吗?」是碗清粥。
「嗯,请他们特地做的,趁热吃。」
伊佐那伶走向自己的衣柜,脱下外套,而玄翼则是依言吃了一口粥,然,多天未进食的胃似是不习惯有突然有食物的刺激,瞬间的强烈反胃感让他忍不住摀住嘴直往厕所奔去:「呕……」
将方才入口的白米全数倾尽,连带又吐了几口酸水,才终于感觉没那么噁心,有些虚脱无力地洗了把脸,步出厕所时猛然一阵晕眩令玄翼差点站不住脚,好险眼明手快的伊佐那伶迅速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没事吧?」
「唔……嗯。」
待昏沉感散去,玄翼尷尬得想离开伊佐那伶的怀抱,但却被后者抱得更紧了。
「伶?」
「为什么不敢看我?」
玄翼眨了眨眼,回了句:「……没有啊。」
「你很不适合说谎,翼。」
闻言,他咬紧下唇,没有说话。
伊佐那伶的声音沉稳若深海中的乐音,听起来遥远而幽深:「你在害怕什么?」
玄翼还是选择沉默。
「是那些对你动手的人吗?」伊佐那伶只好自己揣度:「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让他们马上从言璧消失。」
「──不是!」伊佐那伶威胁的话语一出,玄翼连忙反驳:「你不用这么做的,伶。上次的千代僯也是……」后来他才听说千代僯自动休学了,好像是因为家族企业被迫要搬迁到国外去发展。目前商场上,拥有足以动摇这样的连锁企业的能力,最先让人想到的便是──伊佐那氏集团。
「那么……」伊佐那伶深深望进那对闪烁着不安与徬徨的眼眸,问:「你,在怕我?」
「不是的,我……」不愿意让伊佐那伶误会,玄翼抓紧衣领,挣扎了好半晌,才终于脱口道:「我一直很希望可以在言璧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自从上次的驱逐游戏之后,班上同学都对我很好,但是这样反而让我害怕了起来……」
「我很害怕哪天一觉醒来,眼前的世界又全部都变了……」当一个人置身于全然的漆黑,玄翼就忍不住会想到:「而且就像古城同学说的,如果,我不再是天使了,是不是我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我很怕……如果被弄脏了,就不会有人接受这样的『玄翼』,之前那些美好的日子也会跟着全部崩毁……」
因为失忆的关係,玄翼在心底深处一直渴求着能被人认同。如果有人能认同现在的「玄翼」,那么就算没有过往的记忆也无所谓。
只要有人认同他。
听见玄翼脆弱的发言,伊佐那伶忍不住凑上前封住了那对开闔的红唇。似水般的温柔触感,令前者不禁盈眶的热泪随之掉落。
「我一点都不在乎你是不是天使。」伊佐那伶的低沉嗓音宛若大提琴般悠悠奏出沉醉又安心的动人旋律:「不管你有没有失忆、或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是你──那个我喜欢的翼。」
──咦?喜欢……?
玄翼怀疑是否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刚刚、说……?」
「我,喜欢你。」
咦?等、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
方才还陷在难以自拔的悲伤之中的玄翼完全没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