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段话的时候,爸爸始终安稳地坐在椅子上,没有抬起头来看妻子一眼;
而妈妈则站在桌边,胸膛激烈地起伏着,一头乱糟糟的干枯长发垂落下来,披散在脸庞前方,遮挡住了她的表情。女人只是粗重地喘息着,一言不发。
“我吃饱了。”
半响后,爸爸放下筷子,声音平静。
夜晚,竺清月浑身冷汗地从床上惊醒。
她的卧室里没有开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着衣橱、桌椅和房门,唯有床头的雪花玻璃球,在昏暗中偶尔闪烁反射的光亮。
或许是因为晚饭吃得有点多,她想上厕所,便迷迷糊糊地走下床,穿上拖鞋,准备推门出去。
就在这时,她听见楼下传来有人说话发出的响动。
那声音在夜色中愈发显得朦胧,听不清楚具体内容,断断续续地传到她的耳朵里,只能感觉出说话者正压抑着愤怒的情绪。
“妈妈……又在打电话。”
竺清月心想。
她知道妈妈正在打给谁。爸爸已经离开家有一段时间了,妈妈总是抱怨自己联系不上他……
…
…不对!
小姑娘猛地瞪大眼睛。
爸爸今天都回家了,哪里还用得着打电话啊!
竺清月愈发不安起来。她感到奇怪,却又不知道这种不对劲来源于何处。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不觉间,小姑娘已离开走廊,走下楼梯。
经过客厅的时候,她发现桌上的残羹冷炙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声音是从厨房的方向传来的。
那是妈妈的说话声。
深更半夜,她一边正在嘴里咒骂着谁,一边用力切着菜。
“咚,咚咚,咚。”
那是菜刀剁到砧板上的声音。
厨房里亮着灯。惨白的光投射过来,照亮了站在客厅里的小姑娘的面庞。
——同时,照亮了一地血流成河。
从厨房里淹出来的大量血迹染红了地板。若是鞋子踩上去再抬起,会有粘腻的血丝沾在鞋底,像踩上了口香糖。
小姑娘却浑然未觉似的,她颤抖着抱住胳膊,迎着前方涌来的苍白光芒,踩着一地黏糊糊的血,慢慢走入厨房。
消毒水的气味,变得更浓烈了。
第四百三十章 竺清月的第二种人生
厨房亮起的灯光,是整栋房屋唯一的光源。
但这光给人的印象却与往日不同:它像死人的肌肤那样是青白色的,照亮颜色惨澹的水泥白墙与大理石地面。
……也许并没有不同,差别的真正来源在于当事人的心情。
人的记忆功能是残缺的、充满错误的,大脑会将现实发生的景象自动加工、变换和涂抹成另一种状态。
就像现在。
竺清月浑身彻底僵住了,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妈妈正一边碎碎叨叨地自言自语,一边站在洗菜台前切菜。近的桌台和瓷砖地面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血浆,沿着边沿色泽醇厚地流淌。
而她正拿菜刀噼砍的……毫无疑问,正是人的rou体,每一刀下去,都能看见鲜血四溅。只是台子上摆放着的血淋淋的rou块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了,
而唯一保持相对完整的,就只剩下一颗脑袋,被摆放在一边的砧板上。
这颗被割下来的脑袋,却还在那儿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原来刚才听见的细碎说话声,不止是妈妈一个人的。
“你让清月看见了。她会怎么想?”父亲的嘴巴一张一合,“她还是小孩,你的作为自始至终都是在伤害她。我的提议是对的,她应该和我在一起。”
“闭嘴!”
母亲粗暴地用菜刀柄重重地敲了一下死人脑袋。
“我是她的妈妈,她从小跟着我长大……我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她好。”
“你太固执了。”头颅叹了口气,鲜血从男人的额头上流淌下来。
“一个抛妻弃女的人,竟然好意思说这个?”
女人继续拿菜刀剁砧板,发出冷笑。
“我是为了你们好啊,只要你真的没事,没有被佞神附身,不就没问题了吗?我一直在帮你对上对周围的人隐瞒,你还不明白我的真心?到时候一切结束了,我会把你一起接上来的,我们三个人就能团聚。你只需要耐心等上一段时间,真的,我从来不说谎。”
“那你还想带清月走?”
“清月现在的情况是受到了你的不良影响。我们做父母的,总该为孩子的未来着想吧?放心,只要你没事,我们一家人都会没事的。”
妈妈还想继续说话,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沉闷的“噗通”声。她扭头一看,只见小姑娘翻着白眼倒下,看样子是直接被吓晕过去了。
女人一见这情况,便开始长吁短叹。
“这样不对,参考了一下她和那个徐向阳呆在一起看过的碟片,但电影里的出血量往往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