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冰凉躺在手术台上??全身上下都是一道道被铁片割裂开来的痕跡,鲜血从每一处伤口不断地、不断地往外流,直至整具身体乾枯、冰凉??然后、然后再也不会睁开眼、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你知道我握着他的那隻手有多冰、多凉吗?」妈妈最后一句话是嘶吼出来的,她的双眼除了正在往外翻涌的泪水外,还有一条条清晰可见的血丝,眼白处早就已经转呈鲜红色,模样怵目惊心。要不是爸爸拉着她,估计现在已经无力地跌坐在地了。
妈妈的样子拉回了我某些地方的记忆,一幕幕画面浮现在脑海中。半夜被叫醒的我、安静的街道、人来人往的医院、吵杂的声音、那扇厚重的手术门内??哥哥?
「小夕。」
这个声音??
「哥哥!」我转过头,看见他正好好的站在我身后,「哥哥??你??」
他又喊了我一声,那个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却又虚无,就跟刚才一样,被这一片黑暗吞噬殆尽。
「小夕,祝你生日快乐。生日歌……以后没办法给你演奏了,对不起。」
哥哥身后出现了一辆巴士,随着话落,他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那辆巴士。
巴士?
「哥哥不可以!不可以坐那台巴士!」即便我怎么喊他,他都没有理会过我,「快回来!快回来??会出事的??会、会死的!」
巴士发动了,越开越远、越开越远??我拼命地跑、奋力地追,距离始终无法拉近,甚至更远了。
它因为距离的关係渐渐化作一个小点,在即将消失在眼前的时候,顿时炸起了一道炽烈、刺眼的火光,从火光的顶处瀰漫起了浓浓的黑烟──
「啊──」我摀住嘴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呼吸无法跟着我的意识进行而急促喘着。
我盯着那团火势熊熊燃烧着却无能为力,人影从中央往四处逃窜,有的人跑向了远方,有的人却走不到几步就跌倒在地,这样的景象令人望而生畏,他们的叫声刺耳、悽愴,声声嘶吼从喉咙里发出,好像下秒一口鲜血就会穿过灼热的喉咙倾吐而出。
妈妈的悲鸣再次从背后传来,我转过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
哥哥满身是血躺在妈妈的怀中,他的衣服上面沾染了尘土,那件衬衫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被割破的开口,白色的衣衫几乎被鲜血染了一半,像极了一朵红白交错的玫瑰。他的鞋子有一隻已经不知去向,西装裤的大腿那有一个很大的撕裂口,而暴露在外的地方,也跟裤管一样,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伤口??
可以清楚地看见往反方向扩张的皮肤早已经变了色,中间的血rou糢糊,鲜血早已经凝固了,黑色的布料根本看不出来沾染了多少血。
一定、一定??很痛吧??
谁能想到,这样的哥哥,先前才在台北最大的音乐厅演奏过,台上的他一定是像宋玖说过的那样,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他拉着曲子的模样一定也让台下的人为他着迷。
这样的哥哥,真的让我感到很骄傲。
「可是??可是??」我上前跑去,双膝重重跌跪在地,却感受不到疼痛。我抓起他脱力垂在身边的手,「哥哥不可以,我还没有告诉你??你是我的哥哥我真的觉得好幸运!」
哪怕我现在害怕地连声音都在颤抖也不敢喘一口气,因为握着的那隻手真的好凉、好凉,也许下一秒就会逐渐僵硬。
「一直以来你都无条件支持我想做的事情,那怕我再任性你也都会包容我,我、我??我??我不知道会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说出『去死吧』那样任性的话,我后悔了??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以后每年的生日你只要给我拉小提琴我就心满意足了??什么礼物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好不好?」
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来,他眼里带笑,恍惚间我还以为就是那个平常嘴边总是掛着浅浅笑容的他。
「小夕??」哥哥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的手抽离我的,然后重新覆住,触感依旧是冰凉的,「没有谁能够陪谁走到最后??总会有个人要先走。哥哥??就是要先走的那个人。」
我做不了什么,只能拼命地摇头,泪珠不断滑过我的脸颊,然后无声地落到地面上,再被地热所吸收慢慢没了痕跡;就像我现在的乞求,即便赌上一切去哀求,也无法抓住我所期盼的那份温热。像一团火烧得那样炽热,最终也只遗留下一团馀烬,风一吹,便带走了全部。
「小夕,别哭。」哥哥只要每讲一句话,都会叫上我的小名,「别哭??」
覆盖在我手上的那隻手渐渐没了力气,随着力气消散,重量使它缓缓向下滑,我还来不及再次抓住,它便重落在地,一动不动??没有声响,安静得不像话。
一颗大石砸在了我的心上,它给的回响是伴随着一阵阵沉闷、低厚声响的涟漪,那声音久久无法散去,一声又一声,渐渐变成一种杂乱的噪音,向全身侵蚀。
在即将炸开的那一瞬间,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