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水之后二人便沉沉睡去了,唐俊生第二天早早便醒了,许是因为有事才不能多待一会儿,江从芝起身相送,送完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下楼去看看有没有回信,回信倒是有,却只有香明寄来的一封。
江从芝皱皱眉问:“没有别的了吗?”
门房里的gui奴摇摇头说道:“没了,芝姐儿找谁的?”
李知音的笑声从后面传来:“还能找谁?当是找伯曼先生的。”
江从芝后背凉了凉,转过身惊讶地看着她。这李知音当真是手眼通天了不成?自己可是自账姑娘,信件这些的她都是不准碰的。
李知音晃了晃手帕,一手搭在旁边的柱子上促狭地说:“唐少爷腿断了使不了活儿,段少爷又是个身子净的,芝姐儿这身子怕是得要那洋人才喂得饱呢?”说罢朝江从芝那靠了靠身子,挑挑眉压低声音道:“云姐儿与我说有些洋人那话儿大得出奇,伯曼也是这样?”
李知音涂了很浓的花香味的香水,但江从芝还是闻到了她试图掩埋起来的酒气。她心里一松,原是昨晚喝足了酒说了这些醉话。江从芝低下头,脸微微一红,作势推了她一下,跺跺脚道:“妈妈去醒醒酒吧。”
李知音笑笑也不答,抬了抬下巴问她手里的信是谁的。江从芝只好答是香明来的。
“你们俩关系倒是好,她在我这二十几年,如今去了个好人家,也不知道给我来个信儿。”李知音有点吃味地说道。
江从芝生怕她要看,于是胡诌道:“香明过得也不算好,赵老板又去了别家的堂子找姐儿了,也不与她钱用。她也不想让妈妈担心,只得与我抱怨一二罢了。”
李知音怅然叹了一声,沉默片刻看回江从芝道:“快回去吧,梳洗梳洗,段少爷也该来了。”
江从芝正要走,李知音又叫住她道:“你与容姐儿也没必要针尖对麦芒的,都是姐妹,何必在客人面前给她难堪?”
江从芝脸色僵了僵,之前她正盛时李知音可不会这么说,不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昨日容姐儿光明正大来抢她的客人,难保不是李知音塞过去的,定是想着若是自己拿不下段寻,总得让别的姐儿试试。江从芝福了福身,乖巧地应道:“我知道了妈妈。”
李知音见她听话,也挑不出错处,哎了一声:“快去吧。”
她换了一身衣服,段寻果然带着他的少爷团们准时到了。点的还是那几个人,芝姐儿、晚姐儿、玉姐儿和月莹。江从芝对着段寻没有太多的好脸色,保持着微妙的不近不远的距离,脸比她还臭一些的是和月莹在一起的赵少爷。他赵某在他们那可是出了名的玩得花,这会儿竟因为段寻拜托,他只能和这个姿色平平的讨人绑在一起,第一天的时候他还觉得女子柔弱听话别有趣味,可第二天不到就腻了,他宁愿换第一天点的云姐儿过来,或者就是昨天伺候段寻的容姐儿也行啊。
几人点了《折柳阳关》和《寄扇》二戏,纵使绛生唱得再情思动人,江从芝也看得是兴致缺缺。
“吃一点?”段寻递过来一盘瓜子问她。
“不吃了,”江从芝微微笑了笑拒绝道,“嗑多了口舌生疮。”
段寻心里哀叹一声,从刚刚便如此笑着冷漠待他,这是因为什么气着了?段寻摸摸鼻头继续转过去看戏,不过一会儿又碰了碰江从芝的手臂。江从芝转头一看,他竟剥了一小碟的瓜子仁儿递过来道:“我给你剥好了,这下总不会口舌生疮了。”
江从芝本来没想吃,但她知道晚姐儿玉姐儿和月莹都悄悄看着呢,她便捻起一颗来放在手心,微微朝他一笑:“劳烦段少爷费心。”
段寻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她是气着了,嘟囔问了一句:“就吃一颗?”
江从芝嗯了一声,想了想道:“上火。”
“哪里来的火气?为何不叫我寻哥儿了?”段寻不解,他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好拉着她问。
既然他问了,她也不好避不作答。她转过脸,低垂着眼睛道:“昨日想必自然有人叫段少爷寻哥儿,我再叫也是多余。”
女人语气里带着一半赌气一半哀怨,段寻听得着急起来,提高了些声音道:“昨天那个姐儿?那就是你不在充数的,我这吃吃喝喝的,总得有下人伺候着不是?”
他声音不大,但语气一急,音量便高了些,在座几人纷纷都侧耳听。下人啊?江从芝听罢容色好看了一些,深吸一口气吐出来道:“真的?”
段寻瞪大了眼睛,想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用手点了点桌子朝另外叁个少爷说道:“你们说,我昨儿是不是连她手都没碰过?”
他一发话,众人便都顺理成章地看过来,叁言两语地附和道:“是啊!”
“是啊,昨儿你接了别的客,苦了咱寻哥儿在这守贞洁。”
江从芝没想到段寻直接叫了众人来说话,一时竟找不着下台的台阶。
“昨儿容姐儿来的时候我可吓了一跳呢,这堂子里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我还以为是要抢客人了。“晚姐儿适时地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