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奇了怪了,他们说是你不要这个房子了,他们才住进来。”
那个木屋是她和丈夫一砖一瓦亲手盖成,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她眷恋的归所,竟然被人不知不觉间占了!
不仅如此,那两个人竟然还凭空捏造事实,冯玉贞不受控,情绪激动了些,嗓音都拔高了:“大姐,那是我和泽哥儿两个人的家,我不可能会撂了它!”
她自从知道这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本来要留大姐吃饭,可对方赶着带孩子回去,临走前将手腕上的银镯子褪下来给她。
“三妹,你自小命苦,当年我顾不上,现在我日子好过了,这个镯子我戴了一年多,新的你肯定不愿意要,这个半旧不新,你要是嫌弃拿去融了也成。天高路远,姐姐帮不了你多少,收下吧。”
冯玉贞鼻尖泛酸,她和大姐抬手抱了抱,轻轻挥挥手,人间见的面就又少了一次。
等人走后,冯玉贞把镯子收起来,山里的事梗在心头,坐立难安,决定这两天就去上面一趟。之后犹豫一会儿,还是决定先不跟崔净空说了。
这次长了记性,当天她为了避免露馅被敏锐的小叔子看出来,很快便回屋睡了。等第二天早上崔净空一走便立马上山,卯足劲儿赶路,一下没歇。
烟囱升腾起白烟,门向内大敞着,冯玉贞本想谨慎地躲在一旁观望,往里一瞟,里面两个男人正大剌剌岔着腿歇息。
冯玉贞狠提了一口气,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两个熟人,他们上辈子在崔氏老宅可没少使唤过她。
于是径直走进去,环顾四周,屋里乱糟糟地跟遭了贼似的,床上皱巴巴地自不必说,衣柜也敞着乱翻了一通,地上兵荒马乱地踩出一团又一团的泥印,堪称面目全非。
见有人突然闯入,仔细一瞧,原来是房子的原主找上门了,其中一个讪讪对她道:“我说是谁呢?侄媳你不是现在住村西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两人稳稳坐着,全然没有要道歉或者解释的意思,冯玉贞气地止不住手发抖,她强压怒气问道:“四叔、堂哥,你们要住山里,也不同我说一声?”
皮肤黝黑,瞧着相对年轻的堂哥眼睛轱辘一转,抓了抓头发:“这几天挖笋捉山鸡,上下山累得慌,暂时歇这儿。弟妹不计较吧?我们正好明天就走了!”
另一个面容干瘪好似黄瓜的崔四叔就很不客气了:“咋了,你这地界还不准呆了?崔泽就是在咱家养大的,现在住你两天都不行?破讲究!”
崔泽生前极为爱惜,挂在墙上的弓也被取下来,胡乱丢掷于地。冯玉贞弯腰捡起,发现上面竟然隐隐开裂痕,可不像是只住了三四天的样子。
看到亡夫遗物被毁成这样,怒火和心痛一同在胸腔里灼烧,她反而冷静下来:“你们都是长辈,我人微言轻管不了,不如明日交由大伯母评评理!”
一个人自然硬掰不过两个汉子,干脆撂下话扭身就走,身后两个人大概也觉得一个寡妇掀不起什么风浪,悻悻回了几句,也没怎么拦她。
当天晚上,冯玉贞同崔净空老老实实说清来龙去脉,预感此事大抵不会善罢甘休,崔四叔不是什么善茬,到时候万一闹大了,只小叔子还被蒙在鼓里。
崔净空把手里的书卷放下,眼眸幽深:“今日上山一事,嫂嫂为何昨日没同我说?”
难不成我什么事都要和你说吗?何况你又忙着念书,怎么好打扰?又或许是对于那个木屋特殊的情感,冯玉贞搪塞过去:“我今天不过是先去看看。”
青年慢条斯理掸了掸衣摆:“嫂嫂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就是不愿我跟着你过去罢了。”
话里话外透露出一股嘲讽的意味:“自己被欺负能忍则忍,一想到那幢房子倒魂不守舍了。房子是死物,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今天碰见的是流窜山野里的穷凶极恶之徒,还能全头全尾回来吗?”
冯玉贞无言以对,被教训地拱肩缩背,她确实一时情急,崔净空却再没有看她,方才外露的情绪忽地一下全收了回去。
他侧脸的棱角蓦地冷硬起来,淡淡道:“我明白了,嫂嫂既然没有让我插手的意思,那我听话就是。”
崔净空心里冷笑,打定主意要让她碰个钉子,最好被扎地刺破皮肤流出血,知道疼了,乖乖呆在他身边任他庇护最好。
心里盘算得很好,他下午同夫子说要早归,因为近期告假频繁挨了两板子,将这个月的旬假预支一天,径直往老宅走,等他赶到本家时,里面气势已经剑拔弩张,闹得不可开交。
他的到来甚至没有引起注意。
冯玉贞的声音已经隐隐有些哑了:“是!泽哥儿是欠老宅的,可原先村里的房子已经全抵出去,地也给你们了,山上的房子是我和泽哥儿盖的,和你们没任何关系!”
崔三郎死后,作为老宅各方对抚养崔泽作出的“妥协”,老宅自动把崔三郎的地和房子一并收回。于是崔泽长大后没地没房,这也是他去当猎户的原因之一。
刘桂兰夹在中间数落,显然站在冯玉贞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