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儿,你寻二伯母有何事?”
宁晏双手交合坐在长案后,打量方氏,数月不见,她鲜见憔悴不少,眉宇间郁碎寡淡,没有往日半分神气,“二伯母近来过得如何?”
方氏闻言一张脸如同苦瓜,眼泪绵绵溢出来,哽咽恨道,
“晏晏,你上回可是把你二伯母害得很惨,你祖母和大伯母看我不顺眼,连带雪儿与科儿也被排挤,这段时日二房的月例被克扣不少,我都是拿了体己银子贴的....前不久金莲传出喜讯,你大伯母恨死我,害我在你祖母跟前跪了两个时辰,如今我这膝盖呀....”
方氏还要诉苦,被宁晏轻笑打断,“这不是二伯母该得的报应么?”
方氏唇角一抽,晦涩看她一眼,停住了话声。
她来之前也做了一番思量,宁晏如今是阁老夫人,又在燕家站稳了脚跟,人前人后风光,索性不若认了错,投了她,能屈能伸,给孩子换点前程。
“是..晏儿啊,你二伯母我错了,我当年糊涂了,不该被你祖母与大伯母指使,欺负你一个孤女,如今想起来我肠子都悔青了....”她说到最后,揩着眼泪嘤嘤哭了起来。
宁晏可不是旁人哭几句认个错,事情就揭过的人,她擒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二伯母,我这儿不兴这一套,收起你的眼泪,咱们谈正事。”
方氏也不敢在她面前摆长辈架子,拂去眼泪,立即问,“何事?”
宁晏朝她招招手,方氏隔着桌案乖顺地把耳郭凑近来,宁晏轻语几句,方氏听到一半,吓得缩了回去,“这可不成,这种事我可不干,你这是害我呢。”
宁晏笑了,无辜地眨眨眼,“二伯母,若我的人做了,回头也是推到你身上,你还不如自个儿动手,心中也快意几分。”
“你...你好狠心的,你个死丫头!”方氏气得咬牙切齿,露出了泼妇本性。
宁晏也不管她,气定神闲喝茶,方氏见她这般胸有成竹,慢慢底气不足,蠕动着嘴,细声问,“你真要这么干?”
宁晏语气淡漠,摆弄着手中的茶盏,“莲姨娘想扶正,门都没有!”
莲姨娘母女是她心中最嫌恶的刺,为了拔掉这根刺,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方氏倒也能理解她,要说当年谁最恨宁晏,非莲姨娘母女不可,那对母女想方设法害死宁晏,宁晏能活着走出宁家都是奇迹。
沉默片刻,方氏犹犹豫豫问,“那我帮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宁晏听到这,轻笑了一声,“你居然还问我要好处?你我是同舟共济,你不该感谢我给你提供机会吗?二伯母,这些年,你扪心自问,我一个孤女碍着你什么,你真正该恨的是大伯母与祖母,祖母明面上看重你,实则好处给大伯母拿,万事将你推出去,你不恨吗?”
方氏自然是恨的,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可是我该怎么配合你?”
宁晏弯了弯唇角,“二伯母的手段我见识过,您就别在我面前装了,我相信您一定能想出好法子。”
宁晏见她面有犹豫,最后再补了一强心剂,“哦,忘了告诉你,你若是不答应我,我转背把你私会我的事传回宁家。”
方氏:“.......”
这种憋屈感太熟悉了,当年她每每欺负宁晏,宁晏便是如此反击。
方氏忍无可忍,最后还是被迫忍下来,咬牙道,“成......”
方氏出了茶楼,匆匆钻入马车,思忖半晌,吩咐车夫冒雨前往城南一个偏僻的药铺,不多时便从里面带出来一包补药。
她这些年鞍前马后伺候老太太,对老太太身子情况了如指掌,老太太虚不受补,索性狠狠给她补一补,让她吃点苦头,又配合了宁晏,岂不两全其美。
六月初一的晨,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没那么沉闷,宁家老太太起床时,突然吐了一大口乌血,二夫人方氏就在旁边侍奉,看着那滩乌黑的血,心肝发颤,她很好地用担忧掩饰了心慌,抱着老太太哭得死去活来。
老太太厌恶地将她推开,“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方氏悻悻地退开,从丫鬟手中接过药汤亲自喂她,老太太喝了几口仰躺在床榻,示意方氏等人都出去,唯留下心腹嬷嬷。
嬷嬷替她垫了个软枕,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老太太,连着四日了,太医的方子也没见效,病得这般蹊跷,莫不是冲撞了什么,您看要不要请长清观的虚灵道姑来给您瞧瞧?”
老太太最信邪门方术,刚嫁过来宁府,为了生儿子,几回去道观请符水喝,后来终于生下大老爷,从此越发信了道门。长清观是城内最负盛名的几家女观之一,虚灵道姑也是老太太最信任之人。
她阖着眼有气无力摆手,“去吧。”
大约午时初刻,嬷嬷领着一年轻道姑进了正院,她生得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眉清目秀,颇为沉稳,老太太没见着虚灵道姑,眉头不由拧起,“你师父呢?”
这位年轻道姑她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