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何意,他自然明白,可是燕家的宗旨便是不参与党争,今日如何效忠皇帝,他日如何效忠新君。
朝中老一派武将,除了靠水军起家的霍家,北方军将诸如燕家,戚家,淮阳侯府,都很明智的不掺和至夺嫡的风波中,无论谁当皇帝,缺不了行军打仗的武将,他们只需明哲保身,家族便荣宠不衰。这就是燕国公宁愿将燕玥嫁给程王世子,也不嫁给霍家的缘由。
但现在太子给他出了难题。
斟酌片刻,燕翎将玉佩接下,淡声道,“殿下来意燕翎已明白,殿下请回,此事容我做思量。”
燕翎没有一口回绝,太子妃便松了一口气,至少还有机会。
事不宜迟,她也不能在葬仪上消失太久,燕翎嘱咐暗卫护送太子妃回宫,独自立在廊芜下许久。
他与太子虽有几分情谊,但这些远远不能跟皇帝与太后相提并论,立谁为储君必须是皇帝与太后做抉择,太后的想法燕翎大约能猜到一些,但皇帝的心思最难料定,在事情明朗前,他不会蠢到跟舅舅为对。
回到书房,看到那一枚栩栩如生的玉蝉,他捏了起来,轻轻按了下桌案侧面一个机阔,一个暗格应声而开,燕翎将玉蝉扔了进去,再将暗格推进,整个桌案又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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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枯坐在案后,凝望那缸小乌gui,心里七上八下,在燕翎面前称得上“贵客”的人不多,如果她猜得没错,这所谓的贵客很有可能是太子妃或皇后,比起皇后备受瞩目,太子妃的可能性更大,若真是太子妃,那么来意已昭然若揭。
宁晏明白,燕家一旦参与夺嫡,便置身血雨腥风中,谁也不敢拿阖族的性命开玩笑,她确实不希望三皇子上位,她又能做什么呢,或许她能想法子利用金莲,阻止宁宣为后,但都太危险了。
受点委屈事小,性命攸关是大。
脑子里正乱糟糟地想着,燕翎掀帘而入。
那张俊美的面庞罕见露出几分难以消解的沉重。
宁晏迎着他坐下来,替他斟一杯茶,燕翎按着眉心坐在她对面,久久没有接茶,半晌抬眸看她一眼,见她眉心紧蹙,忧心忡忡,他失笑道,“睡吧。”
夫妇二人合衣上榻,宁晏几番想开口询问,最终还是忍住了。
虽然二人感情向好,却不意味着她可以随意试探当朝最深的机密,燕翎若想说自然会告诉她,他不做声,要么是还没决定,要么是不想或不能告诉她。
朝廷有条不紊替太子举哀,三法司与锦衣卫再次证明了三皇子的清白,皇帝最终宣布释放三皇子一党,太子新丧,人心浮动,皇帝对三皇子的态度并不明朗,谁也不敢妄自揣测圣意,朝堂面上一派风平浪静,直到一道边关急递,打破了这份平静。
“陛下,乌日达携五万Jing兵南下,驻守在榆林关前,遣人送下国书,言之要么一战,要么将淳安公主殿下嫁给他以结秦晋之好!”
这一份国书在朝廷掀起轩然大波。
有一半朝臣振振有词,希望朝廷举兵北上,缟素迎敌,挫敌锋锐。
另有一波臣子却是委婉地建议皇帝,忍一时风平浪静,将公主下嫁乌日达,以保北境安宁。
坐在戚府留园喝茶的戚无忌,闻得消息,气出一声笑。
癞蛤蟆想吃天鹅rou,做梦!
第81章
中秋将至,硕大的月轮悬挂树梢,被茂密的枝叶遮了一角,便成了一盘缺月。
更深露重,灯火如龙。
皇帝由吴奎搀着来到延庆宫,抬眸望去,延庆宫翘檐依旧,门庭如画,他恍惚记起当年那个举世无双的女子,在梅林里曼妙起舞,朝他递来一抹春晖般的笑。
淳安是她仅有的一点骨血,而现在这点骨血被人觊觎。
太子新逝,强敌环伺,国朝风雨飘摇,沉重的负担压在这位年岁渐老的帝王身上,将他脊背压得不由佝了几分。
模糊的视线随着步伐越近变得清晰,这时,延庆宫的殿门被推开,身着素缟的宫人次第有序迈出来,最后出来的是一身白衣的淳安。
她双手合在覆前,眉目明净行到石径当中来,先一步朝他跪下,
“父皇,儿臣愿和亲蒙兀,以护大晋安宁。”
皇帝闻言高大的身子猛地一震,“孩子.....”
淳安脊背挺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规规矩矩的,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个人,变成了一位合格的大晋公主,她抬目,眸眼依然是那般亮晶晶的,
“父皇勿忧,无论儿臣身在何处,生是大晋人,死是大晋鬼。”
她语气太平静了,静得仿佛是暗夜的凉风,仿佛是静水下的深流,摸不着,探不及,却如刀生生割在皇帝心坎,抽丝剥茧的痛汇入皇帝心口,被那漫天的寒霜给冻结。
翌日,朝堂如煮沸的油锅,沸反盈天。
吵得最凶的当属兵部侍郎于威,与礼部右侍郎闵运之。
兵部侍郎于威性子霸烈当堂骂道,“这是混账之言,淳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