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脸色也太差了点。”
桌前正捏着眼角的章弋越移开手,睁眼看向抱着文件走近的祁兢。
“没事。”他沉缓的嗓音里透出一丝疲惫,但这股疲惫并非来自于他这段日子不喘气地料理那些负隅顽抗的蠢货,也并不来自于血洗帮派拿下老大位置后这堆积成山需要处理的事务。
而是来自于她,沉汨。
祁兢将文件放到桌上,皱眉耸了耸鼻尖:“怎么回事?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办公还能有这性致……”
他揶揄的话语在撞上章弋越看过来那冰凉平静的视线后识趣地收了声。
祁兢当然知道好友在遇到沉汨之前过着比修道士还要欲望淡薄的生活,说他能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对着一堆文件发情拿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但他脸色实在太差了。
“咳,”祁兢清了清嗓子,余光瞥着他表情,“如果实在担心,其实你现在就可以过去见她的。这里……我个人觉得我还是能掌控的。”
章弋越没说话,他本就气质忧郁的眉眼因为无意识地蹙眉和双眼放空呈现出一种叫人心折的美,那是无视年龄性别无差别攻击的美,明明是脆弱的易碎的,杀伤力却惊人的可怕。
即便是作为他多年好友的祁兢也经常会被他这种无意识释放出来的魅力闪瞎眼,更何况是其他人。
正因如此,他更加无法理解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沉汨,是怎么忍心抛弃章弋越、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回了国的。
他不理解,也有愤怒,但冷静下来后,更多的还是佩服。
即便同是非人类,即便同样拥有天赐的能力,但强弱的差异仍旧能够让技不如人的非人类朝着更加强大的同类俯首称臣,更遑论是没有丝毫异能的普通人类,而且还是一个普通女人。
他想起彼时递给章弋越的那张演奏会门票,或许那并不是一张被人送给他又经过他手转送给彼时刚刚经历了兄弟反目、心脏都被炸碎两颗的章弋越的门票,而是一把冥冥之中开启这段缘分的钥匙。
如果不是被兄弟背叛,他不会远渡重洋来到a国养伤;如果不是被强制性推出去散心,他不会通过那张票注意到彼时在一群乐手中黑发黑眸格外不同的大提琴首席;如果不是沉汨意外伤了手,他或许还会默默在台下当一个每场必到的死忠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上前和她说第一句话。
即便他不说,祁兢也知道,他的一切古怪全都只能是因为沉汨。
他自然乐见好友开窍享受爱情,但理智上他又觉得这段感情带给好友的折磨多过享受。
拖着虚弱病体风雨无阻地去看演奏会,在她手受伤后又默默随行守候,知道她的手恢复无望后又毫不犹豫地动用本源给她修复……
可即便已经做到这种程度,沉汨还是没有半点留恋地说走就走了。
祁兢很清楚,即便那会儿章弋越已经虚弱到只来得及将可以分给沉汨的最后一部分本源分给她、甚至没有多余的Jing力再去为她梳理消化,但只要他开口,自己这个好友完全可以动用很多手段将沉汨绑回来留在他身边。
可章弋越什么都没说。
祁兢插科打诨各种玩笑也只是为了尽可能去淡化沉汨离去的绝情,他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给分出去一半本源、明显已经情绪不稳定的好友调养身体。
——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人类女性,比她漂亮的、有气质的、喜欢他的一抓一大把,等他醒了或许这段没必要的感情就可以被画上句号了。
但是没有。
他回到被视为禁忌、从始至终都没再提及的“家”,腕足挥舞切瓜砍菜般漠然地收割着昔日兄弟的生命,俨然一副地狱修罗的残酷无情。
祁兢知道,他对高位并无兴趣,如果只是为了复仇背后捅刀的“兄长”,他完全可以不惊动任何人地去杀了他就行。
他这形同赶时间般使用本体血腥夺位,只能是因为沉汨。
又是沉汨。
即便相隔千里、即便已经单方面宣告这段感情结束,她对他的影响力却只增不减。
如果只是一段普通的恋爱,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吗?
他明明迫切地想要回去见她,又为什么还坚持留在这里?祁兢知道这背后绝对还有他不知道的原因,那种微妙的诡异的危险,仿佛一丛笼罩在头顶的Yin云,谁也不知道里面落下的,是轻盈无害的雪花,还是万钧难挡的雷霆。
想了这么多,实际也就几个呼吸间。
桌前的男人也回了神,声音沉缓克制:“再等等。”
等?等什么?祁兢眼中一片迷茫。
但章弋越也说不明白到底等什么。
在他昏迷期间蚕食她生命来修复他身体的那股本源,随着另一股本源的融入将他唤醒后就被他强行克制在她身体里蛰伏起来。
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在回去后这么短的时间内,接二连叁地调动他的本源、甚至唤醒他帮忙杀了那个目露杀机的男人的,但他知道,这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