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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秋天的时候莱昂打了电话来,得意洋洋地通知他要结婚了,请他的老朋友郑和郑的太太务必带上厚礼过去祝福他。
宋绫还从来没有出过国,尽管宋立成经常带何春龄到处度假,但是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只为了去另一个地方购物和拍照片对宋绫来说是不可理解的行为。直到今天她才体会到了此中趣味——这里到处都是金发碧眼、高挑颀长的男男女女,只一个下午宋绫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本地语言说“你好美人”还有“漂亮”。
郑维仪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和人鸡同鸭讲地聊天,宋绫看见他过来,神神秘秘地把人拉到一边,她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了皱巴巴的一团餐巾纸,其中的每一张上面都有一个不同的笔迹写的电话号码。
“过两天你自己去机场吧,”她严肃地宣布,“我不想回去了。”
今天这场婚礼的客人大多是他和莱昂在研究所的同事,郑维仪将那些号码拿起来看了看,眼前已经浮现了好几个人名。
他在心里磨了磨牙,面上叹气道梨宝儿,我有点后悔了:“你怎么这么受欢迎啊,我应该把你藏在家里的。”
宋绫听而不闻,她把餐巾纸们重新塞回衣袋里,兴致勃勃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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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是一个常年Yin郁多雨的地方,宋绫没怎么体会到,反正她在这里的时候一直都是好天气。秋天的阳光又凉又甜,满地灰绿的绒草和粉色的矢车菊都像被浸在了蜜糖里。
——真是令人愉快的时刻,莱昂手里牵着他的新婚妻子,带着一脸傻笑向他们走过来。那位穿着雪白婚纱的女士握住宋绫的肩膀,在她脸上左右亲了两下,宋绫差不多适应了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而且还能熟练地向对方作出问候:“你好美人,你真漂亮。”
美人看起来很喜欢她这么说,又凑近亲了亲她。宋绫心想如果不是莱昂一直碍事地守在旁边,或许美人也会把电话号码写给她的。
这是今天的一点小小遗憾,除此之外一切都挺不错。鲜花、蛋糕还有酒Jing都让宋绫感到快乐,到傍晚的时候,连郑维仪都喝掉了两杯香槟。
糟糕的是郑维仪的酒量依然毫无长进,两杯香槟就足够让他晕头转向。幸好该国的汽车也是左舵,饮酒驾驶也不算犯法,所以宋绫还可以把他们两个弄回住的地方去。
郑维仪在这里的住处是一间临街的公寓,今天上午宋绫才第一次进来参观——这栋建筑看起来像是几个世纪前的老古董,室内空间同样十分有限,难为他还能在客厅角落放下一架电钢琴,甚至往墙上加装了几块隔音棉。
宋绫把醉汉扔到沙发上醒酒,自己先去洗澡了。她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郑维仪还在原处坐着没动,只是迟钝地仰起脸向她笑了一下。
“你还晕吗?”宋绫弯腰研究郑维仪,“我看你是没清醒。”
她弄了一杯柠檬糖水来喂他,郑维仪也很配合地任她灌。他叫她的名字,说谢谢你,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郑维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走到钢琴旁边回头等她。宋绫叉腰看了他一会儿,感觉和耍酒疯的人讲不通道理,只好顺从地在那张琴凳上坐下。
电钢琴上散了几张乐谱,宋绫能看懂的只有题目写着“洋娃娃小夜曲”。郑维仪脸上还带着那种迷蒙的微笑,献宝一样对她说:“这是我最近学的。”
宋绫嗯了一声,于是郑维仪将手搭在了琴键上。这支曲子听起来有着活泼的节奏和古怪的旋律,演奏者的手指正在随之轻快地跳跃,他指间婚戒的光芒也因此一闪一闪。
郑维仪弹琴时脊背挺直,神情看起来也很专心,仿佛已经从那种恍惚的醉酒状态恢复正常,然而他转过头来看宋绫的时候,还是一副昏头昏脑的样子。
“……是不是很可爱?”他失焦的视线落在宋绫脸上,“我觉得这听起来有点像你。”
宋绫不知道她和钢琴曲有哪里相似,她没有说话,郑维仪还在独自念叨:“梨宝今天开心吗?应该是开心的——我们结婚的那天你都没有这么高兴。”
这回宋绫笑了,她问:“是吗?”
“是的,”郑维仪若有所思地点头,“我们是不是要重新结一次婚?你也穿婚纱好不好?”
他们在谢氏老宅办过传统式的婚礼,对于当时她自己的模样,宋绫的印象是从妆容到衣着都非常类似纸扎人。
郑维仪还在执着地等她回答,宋绫不得不费心应和醉汉的胡思乱想:“不用了,我现在就穿着啊,你看,是不是白裙子?”
她收拾行李时忘了带睡衣,洗完澡出来穿的是郑维仪的白色t恤。这衣服在她身上实在太大,下摆一直盖到了大腿,硬要说是裙子也不是不可以。
闻言郑维仪伸手握住了她的腰,茫然而认真地凝视她这件“婚纱”。
“嗯……好看,”他一字一字说得很慢,“老婆,我可以亲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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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不该说什么穿婚纱的事,此刻宋绫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