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姐儿擦了擦眼角这才乖乖吃葡萄。
姜氏见孙女黏着谢云初,担心孩子不记挂父亲,边喂边逗她,
“你爹爹做什么去了?”
珂姐儿想了想答,“我爹爹打坏蛋去了。”
“胡说,你爹爹回来了,”姜氏笑,替她将额前shi漉漉的发梢撩开,“珂儿,爹打坏人辛不辛苦啊?”
珂姐儿想起娘亲教导,点头道,“爹爹很辛苦。”
“那你心疼爹爹吗?”
“心疼爹爹…”
姜氏将她搂入怀里,“那以后要孝顺爹爹,记得爹爹的好,好不好?”
珂姐儿仰目看着依旧秀美的祖母,沉默一会儿,冷不丁开口,“祖母,我娘也很辛苦,你不能只记着爹爹,不记得娘。”
这话一出,在座的四太太和大nainai等人都震惊了。
苗氏惊奇地看着珂姐儿,探身欣慰地抚了抚她发梢,“好孩子,可真会说话呢。”
四太太笑道,“哎哟,瞧见珂姐儿这么贴心,我都馋了,将来若有这么聪明伶俐的孙儿,我要烧香拜佛。”
三太太笑着接话,“一会儿盼着有个初儿那般能干的媳妇,一会儿盼着有个珂儿这样乖巧的孙女,我看那佛祖都不够你拜的。”
太太们都笑。
姜氏被孙女弄得尴尬了,重重点了点她眉心,
“是,你娘也辛苦。”
珂姐儿满意了,又一阵风似的刮去院子里玩。
谢云初过来给几位长辈请安,又将浑身汗透的孩子拧回去换衣裳。
离开前,苗氏悄悄告诉她,
“你家珂姐儿真聪明,那张小嘴可会怼人了,不到五岁,那话说出来叫我们大人都没法反驳。”
谢云初也跟着吃惊了,怜爱地抚着女儿的头,“我可从未教过她这些。”
苗氏艳羡道,“咱们以为孩子不懂事,他们实则机灵着呢。”
这一日傍晚王书淮没回来用晚膳,至夜里戌时三刻回了春景堂。
隔着珠帘看到谢云初坐在灯下给珂姐儿补衣裳,
昨个儿新做的一条小小马面裙,今日给刮破了。
珂姐儿又格外喜欢这条,谢云初只得给她补。
珂姐儿乖巧靠在娘亲身边问,眼巴巴问,“娘,您会不会怪我?”
“娘怪你作甚?”
“娘新做的衣裳,我便刮破了,娘会不会不开心?”珂姐儿站在她身旁,小手搭在长几上探头打量母亲神色,半是愧疚半是忐忑,
谢云初看着孩子微皱的小脸,心一下子便软了,“傻丫头,一件衣裳而已,哪里把你吓成这样,娘没怪你。”
她恍惚想起幼时,不小心摔破了父亲一只茶盏,得父亲好一顿训斥,从那之后行事越发谨慎,那种惶恐直到及笄了犹残在心底,她不想孩子在畏惧中长大,她搁下衣裳将珂姐儿抱在怀里安抚。
珂姐儿高兴了,在谢云初怀里抬起眸,看着娘亲近在迟尺的脸颊,偷亲了一口,又蹦蹦跳跳跑开。
王书淮将这一幕收在眼底,来到谢云初对面坐下。
谢云初余光瞥见他,依然低头扯线,没往他看,“二爷今日回得这样早?”
王书淮闲适地靠在圈椅里,“这次回京,我功勋又添了一层,文成武就,朝中有荐我入阁的呼声,陛下和长公主那头心里不一定顺意,我何必兢兢业业惹他们忌惮,朝事能丢开手的都丢开手。”
谢云初明白了。
这一年长公主扶持五皇子与信王对峙,两党几乎势同水火。
王家没有因为与长公主的渊源而偏向长公主,也不曾因与信王起过龃龉而压制信王,始终保持不偏不倚的态度,朝中那些不愿参与党争的官员世家几乎依附在王家左右。
这些人都期望王书淮能入阁。
“总有人往我耳根边说你这回该要做阁老了,可有此事?”
王书淮往前坐直了身,修长的手臂搭在长几,静静望着她,“户部尚书病重,有致仕的打算,但长公主和陛下怕不会准许我接手户部,”
谢云初沉yin,“你在户部耕耘已久,他们不放心,会不会将你迁去旁的衙门?”
王书淮赞许道,“没错,西楚首战且战且败,朝廷肯定要问责,如果我没猜错,兵部尚书大约要被罢职,而长公主为了利用我制约信王,定将我迁去兵部,如此入阁名正言顺,也不用担心我在户部一手遮天。”
谢云初嗯了一声。
这个话题便撂下。
裙摆只是被撕开一道口子,很快便补好,王书淮看着认真的妻子,忽然想起自己纽扣也松动了,便将袖口伸过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问,
“我这纽扣也松了,夫人替我补一补?”
谢云初一顿,抬眸看着他,王书淮漆黑的瞳仁注视着她一动不动。
谢云初并非无所察觉,这一趟回来王书淮与过去不同,已经不满足她被动承受,期望从她这里得到一些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