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徐太医留下……”
脑海中这个强行改变裴湘安排的想法一闪而过,便被胤禟飞速否决。
“不成不成!我这是急糊涂了吗?”胤禟在心里猛地摇了摇头, 旋即无奈暗忖,“事情绝对不能这么办的。倘若换成是我本人被朋友强行更改了行程和决定,我肯定会非常不乐意的。将心比心,我得学会收敛脾气,因为湘儿和其他人不一样……再者,凡是湘儿真正不想做的事,她总有办法搞砸的,我、我又斗不过她……”
一旁的裴湘并不了解胤禟内心深处的这番曲折心思,她见自己拒绝之后,小伙伴就一脸失落地垂下了漂亮眼眸,唇边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不由得也感到了几分无措,还有少许的不安。
“其实……九哥,咱们之前不是约定过吗?”
裴湘非常不习惯一贯张扬耀眼的小伙伴露出这副消沉模样,又不能松口答应自己没想好的事情,便只得绞尽脑汁干巴巴地安慰道:
“九哥,你我之前约定过的,要是我将来不得不成婚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夫君人选,便嫁给你,你亦是如此……咱们现在还小,没必要这么早就考虑这些的。等再过个十年八载,嗯,或者二三十年的,再仔细琢磨考量成家之事也不迟。我们如今还是孩子呢,孩子就要以学习和吃饭睡觉玩耍为重。”
胤禟:……
胤禟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否决了二三十年这个可怕的提议。天知道那时候湘儿身边会出现多少个赵颀曹颀李颀之流!这些围在湘儿身边的朋友们势必会分散她的心思的,而自己只会成为其中之一。
“之一……”
这让一直以来只有裴湘唯一一个挚友的胤禟如何能甘心?
——对了,老十不算,那是自己最好的亲兄弟,和湘儿这般的朋友是不一样的。
不甘心的胤禟没有点头附和裴湘的说法。
他佯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便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反而神色一正,缓声提起了王婉最近要在南边开新铺子的打算。
见胤禟开始谈论赚钱的正事,裴湘立刻不再浪费精力考虑婚嫁这种闲事,而是兴致勃勃地介绍起了她最近为新铺子开张而调配的几款香粉,以及她在易容改装这个兴趣爱好上取得的新进展……
瞧着一提起生意和爱好就神采飞扬的小伙伴,胤禟心中忽而升起一丝明悟。
他觉得自己好似抓住了一直占据好友心神的关键之处!
不是皮囊上的完美无缺,不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也不是在读书做学问方面的天赋才华,而是要能一直满足小伙伴内心深处的好奇与好胜。只要他的存在代表着一种未知与挑战,代表着一个博大精深又变幻莫测的领域,那他对好友就会一直具有极强的吸引力。
“长久的挑战与探索……我能带给湘儿的……并且是只有我能带给她的……还是赵颀之流无能为力的……”
胤禟牢牢记下了这个忽然闪现的灵光。朦朦胧胧之间,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寻找到正确的方向,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然而,一直到胤禟不得不跟着办差归来的四阿哥胤禛启程回京之际,他都没有成功驱散脑海中的迷雾。
好在经过这些天的示弱缠磨,本质上最容易对亲朋好友心软的裴湘不得不“勉为其难”地答应每月同胤禟至少通信两次,并且还同意了他们一起研究一套只有两人才能读懂的密语,以免之后往来信函中的商业机密不慎泄露。
两位皇阿哥北上返京了,跟来苏州的曹家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晚来一步的沈启堂夫妇在苏州老家小住了一些时日后,见女儿已经适应了环溪草堂的居住环境,便放心地去了江宁。
于是,裴湘的生活也再次变得规律起来。
除了每日照顾外太翁的身体外,她的大部分精力都用来阅读环溪草堂内的各种藏书和研究医术药典了。当然,为了从康熙手中换取更多的名贵药材和孤本医书,她还分出了一小部分时间放在了机关术上……
裴湘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和赵颀也渐渐地重新熟悉起来,但并没有像胤禟之前担心的那样,因为有了新朋友就忽略了离开的老朋友。
一来是虽然胤禟他人不在苏州,但是来信却非常频繁,频繁到康熙明确表示不乐意再继续负担胤禟寄信寄礼物的费用了。
于是,早有准备的胤禟便借机将他的一些南北货物倒卖生意摆在了明面上,理由就是要自给自足承担起给好友送信送东西的花费,不给汗阿玛增添负担。
对此,已经拒绝过儿子一次的康熙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认了胤禟的小小生意。他只当胤禟孩子性情舍不得小青梅,却不知在几年之后,这桩玩闹般的“小小”生意不仅利润丰厚,而且还形成了一个隐秘而灵活的消息传递网。
二来,则是因为返回京城的胤禟在踏入紫禁城的一刹那,终于拨开心底云雾找到了长久吸引裴湘的好办法。
彼时,胤禟望着被落日余晖笼罩的红墙金瓦,心神蓦然一定,他想,这世上最变幻莫测的,非人心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