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馆陶,她最初想把女儿嫁给先帝长子,当时的太子刘荣,刘彻长兄。刘荣之母栗姬厌恶馆陶给先帝引荐美人,一口回绝。那时窦太后最疼小儿子,没空理女儿,馆陶不敢找她做主。先帝立太子当日封小儿刘彻为胶东王,馆陶看出先帝最疼这个儿子,就要同王太后结亲。
太后寻思着儿子不喜欢妻子也不必委屈自己,馆陶公主的女儿也配得上儿子,于是就替儿子答应了。馆陶公主女儿到了议亲年龄自然不小了。可那时刘彻才四五岁。
刘彻幼时觉着跟大表姊在一处很好,有人跟他玩。长大后自然只想跟同龄人玩。陈氏认为夫君弟弟不如幼时贴心懂事,二人三天一小吵,五日一大闹。
刘彻在遇到卫子夫之前就不爱找皇后。刘彻那时候身边也不缺人。那时皇后只气男人多情,倒也不慌。卫子夫有孕,皇后心慌,心慌着急易出错,刘彻难得去一次她也没耐心应付,二人一度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陈皇后一不如意就去找太后,这桩婚事是太后应的。昭平君特意来向太后禀报也是因为这桩婚事是太后应的。
太后真不想再管这些事,“依照皇帝说的办吧。”
昭平君起身告辞,同时给太子使个眼色。
太子:“祖母,孙儿送送表兄。”
平阳公主立即接道:“太子有事尽管去忙,这里有我们。”
太子忍着笑随昭平君下台阶:“你姨母又怎么了?”
昭平君:“不是另有所图就是想仗着外祖母的势做什么。她若孝顺不会到今日才进宫。明日是年假最后一日,出去走走?”
太子:“不用去长门宫?”
昭平君夫人接道:“我过去就够了。陈家也不止夫君一人。夫君非嫡非长,无需亲自出面。”
陈氏乃前堂邑侯之女,她的事理应由承爵的堂邑侯一脉料理。堂邑侯不在了,他妻子儿子还活着。
太子颔首:“也该出去透透气了。以后恐怕只能日日窝在这深宫之中了。”
刘彻要为儿子举办一个盛大的加冠礼,届时除了当值的官吏,长安大大小小官员应当都会进宫观礼。昭平君是这么猜的。百官亲眼见到太子风采,回家不可能只字不提。以后太子戴着面罩也有可能被认出来。
昭平君颇为同情他,拍拍他的肩膀:“可以去上林苑,也可以去博望苑。陛下给你修的太子宫离我们几家近,亭台楼榭一样不少,届时我们陪你垂钓烤rou骑马切磋。”
太子笑笑没有解释他以后得代天子处理朝政。
“快回去吧。”
昭平君朝身后睨了一眼:“不过去看看?”
“相信你外祖母。”太子转身回头,“你外祖母只是不爱管事,不等于她两耳不闻窗外事。”
太后看起来日日吃饱等饿无所事事,其实宫里宫外的事她都有所耳闻。太后人老成Jing,无需明着打听,她从几个孙女的只言片语中就能分析出一二。
太后不常出去,她身边人常去膳房、织室,她们听到什么回来当成趣事讲给太后听,太后就能从中得到她想知道的。比如刘彻把儿子给他的长袍送到织室,令人把上面栩栩如生的绣纹拓下来。织女们感慨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轻软的布料,太后也就知道儿子得了四件刀枪不入的宝衣。
卫长公主几人很少提她们姑母,太后不问稳重的长孙女以及聪慧的二孙女,她找憨厚的三孙女。太后聊家常似的跟她胡扯扯到两个女儿身上,三公主比长公主小好几岁,不如她心思重,祖母也不是外人,她想到什么说什么。太后从而得知平阳公主因同儿子闹僵,又被禁入未央宫,近一年来世家公卿夫人很少找她踏春赏花。
太后料到两个女儿来向她服软,但她权当不知。她人老了,不是死了。活人自然有脾气。太后起身去茶室,令婢女准备茶点。
东宫宫女权当太后没说清楚,只准备一份茶点送到太后面前。太后诧异又想笑,心中很是熨帖。回头给她们几样东西,等她百年之后就叫天子放她们出宫过活吧。
如花一样的女孩哪能因她枯萎。
南宫公主开口:“母后——”
“有事说事,没事就回吧。哀家今日心情不好。”
南宫公主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字——长门宫。
平阳公主也以为她是因为昭平君说的事心情不睦,于是轻声软语宽慰太后。陈氏快六十了,也算是喜丧。
太后点头:“哀家知道。像哀家,今日好好的,兴许用过午饭就去了。所以哀家过一日少一日啊。如果没有别的事,别打扰哀家吃茶用点心。也不知道这么好的茶点,哀家还能吃几回。”
平阳公主脸色僵住,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母后定能长命百岁。”
“人道七十古来稀。哀家七十多岁了。”太后摇摇头, “不用宽慰哀家,哀家连身后事都安排好了。”
两位公主怕她死。
没了太后,先帝的女儿哪还有公主的尊荣。若非如此馆陶公主也不会用那种法子讨好先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