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过去认识。”他说,没有任何证据但口吻笃定,“时间不是很能对得上,但几十年前的文件有所遗失而且真假难辨,这其中确实存在交错的时间点。我们……”
他突然把话头掐住了。
“我们。”娜塔莎低哑地说,“我们如何呢,詹姆斯?”
这不是个很难的问题,又深奥到没有答案。巴恩斯闭口不言,避开了回应却避不开娜塔莎的视线。
他们僵立片刻,娜塔莎低低一笑:“接下来你准备买什么?”
巴恩斯慢了半拍:“……t恤之类的。还有啤酒。”
“那还愣着干什么,”娜塔莎示意了一下之填了个底的推车,“走吧。”
于是他们又继续肩并着肩逛超市。仿佛之前的对话和情绪波动都只是一场迷梦。
也许真的就只是一场梦呢,现在的巴恩斯对自己的判断力失去了信心,很多时候一觉醒来他也不起床,就是躺着出神,脑子里的思绪像废弃的蛛网,只知道一大团线裹着大量灰尘和污泥糊得不分你我,谈不上能不能找到线头,根本就是完全丧失了线头。
娜塔莎一路跟着他到了楼下,巴恩斯停下来:“我回去了。”
“怎么,怕被队长看到?”娜塔莎调皮地朝他眨眼,“别担心,他不会嫉妒的。”
“不,我不是怕他嫉妒我,”巴恩斯条件反射似的为不在场的人说话,“史蒂夫不是那种人。”
“哇哦。你太激动了,詹姆斯。当我说他不会嫉妒,我指的被嫉妒的那个人是我。”娜塔莎说,“而不是你。”
“……”
好吧,好吧。对他和史蒂夫之间的……呃,超出友谊和兄弟情谊之外的流言蜚语……巴恩斯听过太多了。渠道不仅仅是网络,不仅仅是路边行人的聊天,甚至包括那些非常熟悉他们的人——甚至包括了托尼。
在所有人中,托尼·斯塔克尤其对此深信不疑。
这硬生生地哽住了巴恩斯,让他在那一刻彻底失去了自己的表情管理能力。他的震惊无言似乎被小斯塔克认定为一种默认,而巴恩斯呢,实在抱歉,他真的提不起勇气去纠正托尼的看法。
顺便一说不知怎么托尼说起这个的时候表情格外奇异和复杂,有惊叹有敬佩有怜悯有八卦还有一点自叹弗如。巴恩斯高度怀疑托尼从小视美国队长为偶像和英雄严重干扰了这位天才的思路,因为,就算退一步说,哪怕他和史蒂夫真有什么秘密的感情……你为什么要用你的崇敬之情和这种感情比?!
大概是粉丝的奇妙胜负欲吧。
巴恩斯对托尼还怪警惕的,他怀疑托尼想要夺取他在史蒂夫“bff”(best friend forever)的地位。
但是,但是的但是,这一流言从娜塔莎的口里说出来,就突然变得更奇怪了——巴恩斯说不出来,可真的更奇怪了,太奇怪了!
“不要开这种玩笑,小娜。”他说。
他们都愣了一下。
气氛突然从一种奇怪滑向另一种奇怪的深渊。
娜塔莎踮着脚移动身体重心,垂着脑袋看看脚下,抿着嘴唇流露出一丝微笑,又抬起头,将垂落的发丝从眼睫上捋开。她放下手,手指无处安放般在腿边扭动,上一秒想抬起手腕,下一秒去揪皮裤,手指在皮面打了个几个滑,然后才仓皇地找到皮裤上的插袋,将半个手塞进去。也塞不进去,皮裤上的插袋毕竟是个装饰,她因此很用力,牙齿都咬住了,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巴恩斯茫然地注视着,又茫然地移开视线。他背心颤抖,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又感到了溺水感,可不是熟悉的那种,而是轻盈的,愉快的,仿佛漂浮的。他不会试图抵抗,也因此不会被摧垮。
“再见。”娜塔莎说。
“再见。”巴恩斯也说。
他们站了一会儿。巴恩斯忽然注意到娜塔莎的口红有一点褪色,在靠近口腔内侧的位置有一点小小的痕迹,就像有人用牙齿反复碾磨却又控制着不去触碰。那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他却总忍不住去看。
没事找事地,他说:“我还没谢谢你来帮忙。”
“只是做好我的工作。”娜塔莎故作轻松。
巴恩斯有点想说你看上去Jing神多了,可不知道自己用作对比的那个娜塔莎到底是什么模样。他晃着眼睛四处搜寻,可能是想找点闲聊的话题也可能是……单纯地不想就这么分开。娜塔莎不知道是看出了还是自己也心神不宁,就这么陪着他发怔。
“你有点憔悴。睡得不好么?”娜塔莎突然问。
“还好。没什么问题。睡前喝一罐啤酒,差不多了。只是一罐而已。”他急忙补充,“不是酗酒。不喝也可以,但喝点什么挺好的。”
他什么细节也没说,但娜塔莎已经了然:“我给你放了牛nai。”
“啊?”
“史蒂夫看不惯你只喝啤酒。买点别的饮料让他知道你不是只喝啤酒就行了。牛nai也能缓解不适,以防你真的喝多了——这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