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去许久,总算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又是一夜,铜花楼。
禾乃推开门便看见一个颇为硬朗的背影,独坐在茶桌前。
无人时,宋裕看起来总有些孤寒。
“怎么一个两个的,总爱悄摸跑人女子的闺阁里坐着。”
禾乃眉眼带笑,转头见锦鲤垂着头没什么反应,想来是宋裕让她瞒着的。她也不多说,把外衣往她手中一递,示意她去门口守着。
随着房门一关,那坐着的男子已经看向她。
“王爷。”
“怎么,除了本王,还有别人?”
宋裕面上带着宠溺,眼底却别有意味。一只手懒怠地支着脖子,另一手朝禾乃的方向抬着,等着女子自己走向他。
他今天不太正常啊……
禾乃心下腹诽,手中团扇依旧不停。缓步坐到他身侧,绕过他身子时顺势还用扇子拍开了他举着的手。
力道轻浅,像是娇嗔,又像是劝告他别装模作样。
“还不是王爷许的,不然还有谁敢随意进出我的屋子?”
宋裕被抹了面子也不恼,乖乖放下了胳膊,反而眼中冷意悄然放下三分,蜜蜡色的瞳孔一眼望得到底,似是闲话家常,目光随着女子的动作而挪动,笑着开口道。
“禾禾对月岭很感兴趣?”
禾乃和宋裕相处数年,他但凡是开口了的,那必然是极有把握的。
女子斟茶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
他什么意思。
“王爷此番来见我就是想问这些个?”
男子见她停了动作,顺手就接过她手中的茶具,亲自为她做完了剩下的事。
他的动作恪守有礼,却又带着莫名的熟稔,目光只是专注地落在手头的动作上,好不在意地开口。
“禾禾这次怕是要落个空,月岭已经有心上人了。”
宋裕抬眼对上她惊讶的眼神,眼底的恶意丝毫不带掩饰。禾乃沉了沉气,敛下常带的笑意。
“王爷有话直说。”
“禾禾可记得月岭腰间有个香囊?几年前,我曾见过里面所藏之物。”
宋裕也不在乎李月岭是否介意,抿了口杯沿,像是讲着什么老土故事般,不疾不徐。
“那天意外见月岭把玩着,我便随口一问。他面上惶然不作假,说着‘不是什么稀奇东西’,若我要便任我拿去。手却死死罩着不肯松开分毫。”
像是想起那天的场景,宋裕罕见地带了些逗趣的意思。那实在是他认识李月岭以来,他最像个普通少年的一次。
“我虽然也只见过寥寥一眼,但凭多年眼力,我确定,那是个女子身上的首饰。那种金桂样式,男子是不会佩戴的。而且……我总觉得那像是个半成品……”
半成品……金桂……
禾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提起自己的心肝。勉强咽了口水,抹去自己的异样才敢接下话茬。
“许是李大人家中母亲的托思之物?”
男子抱臂侧倚在扶手上,端的是风流王爷的架势。闻言挑了挑眉尾,接着哑然失笑。
“禾禾,我虽说不是九五至尊,也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小见的最多的就是奇珍异宝,金银首饰。我要是说那是女儿家的配饰,那就必然是女儿家的配饰。”
他又哪里明白,她就是知道他猜的没错,才更加不愿搭话。
“王爷英明。”
只见女子恹恹地瞟他一眼,看起来对他的话不是很感兴趣,连恭维话都敷衍得多。
她的卧室虽大,但东西也多。这桌子不免有些窄小,两人便挨得有些近。
越是亲密的距离,那间隔的空气就越是碍眼。
宋裕默默看她片刻,不自觉捻了捻手中的白玉珠串,接着开口,倒不像之前那样轻佻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半是劝告,半是警醒。
“我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是想提醒一句,禾禾向来聪明,应该知道什么碰得,什么碰不得。”
此刻他不再是宋裕,而是安王。
好在这诡异的氛围不长,随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择善的通传,宋裕很快又走了。
“他监视我。”
男人离开后,禾乃终于撑不住,整个人陷在被窝里。她本身就不是什么享受动脑子的人,信息量一大就容易死机。好在还有个oo能和她分担一下。
她和李月岭除了初见时有宋裕在场,后来都是单独见面的。但宋裕今天却能这么笃定她对李月岭的心思,可见暗中一直留意着两个人。
“他喜欢你?”
oo嘴贱一句,换来禾乃一个大白眼。
“三分真情,七分笼络。”
对宋裕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为权势让步的。所谓的喜欢或许真情实感,但也一分不值。
权势……
权势……!
“哦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