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瑞苦笑着把这些事细细告诉了谢慕林,谢慕林也就明白了:“皇上现在的疑心病很重吧?王爷好不容易才打消了他的猜忌念头,自然不愿意再节外生枝了。”
朱瑞点头:“实话告诉你,这两日我与皇上说话,都有些提心吊胆的……他身边侍候的都是多年心腹了,就算是粗使的太监宫人,也都是忠心的老资格,行事再稳妥不过的。可是今儿有两个太监在窗外说话时,叫皇上听见了,明明只是闲聊几句,皇上却疑心他们在嘲讽自己,无论谁来解释都不肯听,直接命人拖下去打得半死。若不是父王知道后示意底下人手下留情,不要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杀生,只怕西宫今日就要断送两条人命!”
太后一听,神色立刻就严肃起来:“皇帝怎么这样了?昨儿去瞧他时,他还说自己精神头不错,心情颇为平静。虽然我觉得他只是在粉饰太平,但万万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太糊涂了!外臣们公心为重,说话难免会不中听些,可他本就该好好养病的,这有什么好较真的呢?!珞儿也没说什么,都是外人说话不当,惹得他不高兴了。他可以跟外人生气去,何必迁怒到孩子身上?!珞儿这些日子一直在他身边侍奉汤药,孝心可嘉,比他当年在先帝跟前侍疾都要用心,怎么他还要胡思乱想呢?!”
这些事情,谢慕林在慈宁宫那边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见,估计燕王封锁消息做得很到位,没让这些糟心事传出西宫去。可是,燕王、朱瑞都觉得,慈宁宫里其他人可以不知道这些东西,太后还是得心里有数才好。如今都这种时候了,宫里说话能让皇帝听得进去的,估计也就只有太后与燕王了吧?燕王有很多顾虑,太后却没有。她是当娘的,心疼孙子,替孙子说几句公道话又能如何?
朱瑞小声告诉妻子谢慕林:“内阁的几位阁老,因为向皇上报告政务的时候,被骂了几回,心里也有些想法了。他们也察觉到皇上可能病得有些糊涂了,说是担心再这样下去,皇上一旦出了差错,就会危及江山社稷,对朝廷与百姓都不利。因此……他们认为皇上安心养病就好了,不必再操心政务,倒是可以尽快把储君的名分定下来,让储君参与议政。哪怕四殿下年纪还小,他们这些老臣也会用心辅佐他的……”
但不管怎么说,四皇子已经是他唯一的储君人选了。他在这时候猜
说实话,朱瑞说起这些事时,心里也不太好过。但皇帝日益败坏的情绪和越来越重的猜忌之心,又让他们这些每日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感到压力山大。朱瑞因为不肯认父,一直表现得对皇室权利全无兴趣的模样,还能轻松一点。四皇子明明是储君,却因为是风华正茂的青春少年,在皇帝面前慢慢地就不如先前那般受待见了。
谢慕林便带着丈夫与公公的授意,次日将西宫里发生的父子小冲突单独禀报了太后,连永宁长公主都没让听见。
太后与四皇子,还有燕王和朱瑞都想办法劝慰过皇帝了。然而皇帝的心情一点儿都没法放松,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朱瑞冲谢慕林点了点头:“今天早上,皇上在四殿下侍奉汤药时,嫌药太烫了,说四殿下巴不得他早点死,直接把人轰了出门。”这件事燕王已经命西宫中人不得向外泄露了,否则,还未正式被册立为储君的四皇子,只怕就会被质疑是不是还有立储的希望了。
谢慕林瞬间明白了朱瑞的言下之意:“内阁的大人们这是……觉得皇上的情况不妙,心急着要让新君上位了吗?”
虽然这是很合情合理的想法,可皇帝现在正犯疑心病呢!就算他再疼爱小儿子,看到曾经宠信的重臣们不顾他还没死的事实,就迫不及待地将他撇在一边,扶持小儿子取代他的地位,心里怎会觉得好受呢?
谢慕林在旁干笑,心想:如果皇帝曾经在病重的先帝面前侍疾,塑造过孝子形象,那他现在看待四皇子,兴许也会觉得儿子是同样的想法,未必是真心吧?
皇帝的做法,别说那些被他盯上的宗室王府了,就算是旁观的燕王也觉得颇为不妥。可他还是暗示儿子朱瑞忍耐,不要多言。
燕王已经劝过皇帝,皇帝执意不肯听,还拿宗室中有人欺负过燕王妃为借口,声称要替弟弟弟媳出口气。燕王不好再劝下去。他自己也是前不久才被皇帝猜忌过的人,只要皇帝干的事不太出格,他是不愿意再与皇帝产生口角的。要稳住眼下的局势,燕王就不能让自己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有任何负面变化。反正,只要他把军队盯住了,再派人留意各家宗室的动静,想必后者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一点小事都会闹成这样,足可见皇帝的疑心病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他从前是不会这样的,如今是因为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他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死期一天一天临近了,心理压力太大,才会产生了扭曲。
只是,西宫里的消息究竟能保密多久,谁都说不准。为了让四皇子这位储君不再在人前尊严扫地,燕王与朱瑞都觉得,得尽快安抚住皇帝才行。
一国之君,竟然会被自己的女人算计了!
就算他本来对四皇子没有半点猜忌之心,也难免会迁怒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