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鸠舞而起的大火几乎要烧穿天幕,顾升从大宅的阳台远远望到那光景,热焰随着晚风而来,如此远的距离却仍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度。
“少爷!少爷!不好啦!”老秦急匆匆地上了楼,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落下,顾升不耐地看了一眼,“什么事?”
“旺兴!旺兴着火了!”
“快快!快去叫人救火啊!”
旺兴酒店的大门口,慌乱逃窜的人群发出一声声尖叫,大堂的经理站在临近大门的街道旁指挥疏散着人群。
火势愈演愈烈,直到门口不再出现逃出的客人,孟经理这才软着脚远远跑到了对街,不多时从远处驶来了一辆车,孟经理一看连忙迎了上去。
“顾,顾少”
顾升下了车便一言不发,冷眼看着消防队在大门口费力地迎击着熊熊烈焰,他瞥向一旁的孟经理,冷声道,“怎么回事?”
“这,我和小朱刚在大厅谈话,就闻到一股焦味,接着就有客人跑了下来,说是五楼着火了,我和小朱就上楼去看,这刚开了门火就往外冲,五楼已经被烧的不成样了,我俩只好又回到大厅来拉警报”
“有人受伤吗?”
“这个,我在派人清点名单,但是顾少我后来一寻思,这五楼压根就不是客房,那下来的人却说自己是五楼的房客”
顾升冷然一笑,“纵火纵到我头上来了,那人长什么样子?”
“戴着个墨镜,看不到脸。”
“是吗,让朱宝过来。”
“是是。”
顾升回头看向那红色的火光,他似乎对这景象不以为然,或者说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从他让人纵火烧了舞厅那时起就隐约有这样的预想,从他看到方澜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时,那一瞬的悲戚全化为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报应来的太快。
但他也停不下来,权力地位,一旦接触了就像上瘾的药物,比他的病可怕千万分,那份渴求甚至超过他对方澜的需要。
或许这是他对方澜最后一点感情的消逝。
“顾少”青年的声音唤回了他,顾升收起眼中的茫然,打量了一番仍在惊慌之中的朱宝,“去把人都叫来,仓库那的留几个就好,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群混账给我带来。”
他来这的路上遇上了正要前往他家送话的梁春望手下的副官,说是打电话联系不上他,梁春望急着要通知他,孟虎被人劫走了,局里守夜的被打得半死。
梁春望怕对方人多势众,担心顾升受到报复便连忙让人来通知他,这一遭下来,他多少也猜到这火大概就是那群山匪用来报复他的。
“可顾少,我们都不知道那群人什么样呀。”
“你认得孟虎就跟他们去,凡是要出城的都给我抓起来。”
“是,顾少。”
“等一下。”
朱宝刚转身要走,就又被叫住,顾升捏住他的下巴,他眨眨眼,将呻yin咽回了嘴中,“没胆子的晚上到宅子里来。”
“好,好的”顾升松开了他,朱宝偷偷揉着被捏的又酸又疼的脸,知道去了又要遭罪,但不去也不行,他一想到这男人在床上的暴虐就软了腿。
他伸手碰了下自己的脸,被手上的尘土抹了一脸,回想起顾升偶尔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与令人胆颤的欲望,真有这么像吗
城里唯一的夜生活早在一个月前匆匆落下了帷幕,但这一晚似乎回到了曾经的灯红酒绿。
大街小巷里不断走过一群手持棍棒和枪械的人,每家每户的门都紧紧关上,但亮起的灯和开了缝隙的窗都透着人气,习惯于伴着远处靡靡乐音而睡的人们都在窥视着将来的sao动。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一声,随之是一阵惊天动地的脚步声,齐齐朝着远处奔去,灯光火光像是夜间游荡的狼群,贪食着扑向猎物。
但饿狼们扑了空,只看到被立起的空荡荡的稻草人穿着大衣,底下是被迫背着它行动的狼犬,它朝着对面的人们龇牙咧嘴,从喉中发出警告的低yin。
既可怕又滑稽。
天蒙蒙亮起,像是抹了层灰色,Yin沉沉的。
顾升捂着脑袋慢慢爬起,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身旁躺着蜷缩身子的人,他看着他的背影,一瞬的眩晕令他迷了神,顾升慢慢搭上了那冰凉柔软的rou体。
“阿澜”
“嗯?”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打了个哈欠,映入眼中的是一张七八分像的脸,顾升回过神来,眼睛一眨,那双眼又是冷漠到拒人千里之外。
“你怎么还在这。”
“对,对不起,林少,我马上走!”
朱宝慌乱地捡起地上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衣物,能穿总比被顾升一个不爽扔到外头示众来的好,顾升在一旁看着他笨拙的动作,不时为他发出的动静皱眉。
“碰!”
一样东西摔在他脚边,一块手表,舶来品,朱宝僵着身子心惊胆战,心道这男人Yin晴不定的,刚才不会想拿这个砸死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