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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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自己不只是想跟笨石头做朋友,我还喜欢他,或许是因为我接触的人太少,可我还是喜欢他,我现在只会喜欢他一个。家里没有人,妈妈不在,我颤抖着用嘴轻轻的亲他的脸,把他的眼泪都带走。他的眼泪流了一颗又一颗,每一颗泪珠都又大又饱满,又都十分的咸涩。
我最后跟他说,石头,不哭,又不是一定会失败的,成功率还是有一半多一点。他用着力的点头,紧紧抱在我的身上,身体偶尔会小小的颤抖。
即将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天,笨石头就已经放假,不再是小学生了。他即将踏上通往成熟的路,或许也即将面临人生中第一次亲近的人的死亡。在快要进行术前准备的时候,我悄悄的跟他说话。我说,如果我的手术成功了,我坚持过来了,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他用力的点头,我又问他,你知不知道我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他小小的亲了我一下,对我说,你一定可以坚持下来,一定会成功的。
手术后的那一个月,我都过得极度痛苦。我出现了严重的术后并发症,不断的发烧,发炎,肝区疼痛,浑身水肿,尿血,无法进食只能输送营养液。如果不是病房外还有人在等着我从这里出去,我宁愿自己就这么在病床上死去。每在病床上多活一秒就是被多折磨一秒,我连呼吸都困难,我的肺部在发炎,每一缕空气都是炽热滚烫的。
经历过许多半生半死的状态后,我才终于得以从生与死的夹缝间逃脱,获得了新的生命。虽然我已经从无菌病房里离开,但还要住院观察许久,才能确定这次移植到底有没有成功。而即使是这次成功了,未来还有一半几率的复发可能。白血病的阴影会永远笼罩着我,它永远会是存在于我记忆中一角的幽灵。
笨石头在我从无菌病房里出来后,就陪我一起把头发剃掉了。他的脑袋圆滚滚的,像一颗鹅卵石,果真是块儿笨石头。他整个暑假都在医院里陪着我,在我身边折千纸鹤。他折了一盒五百二十个,一盒一千三百一十四个,他和我说,等我好了出院后,他就把千纸鹤送给我。
而等我出院后,我把他折的每一只千纸鹤都拆开过,在里面写一句,永远爱你。
很多年以后,即使铁盒子都生锈,千纸鹤们都被岁月所染黄,内里的那一句“永远爱你”都没有褪色。我抱着我的笨石头,看他在把千纸鹤一只一只的拆开后,逐渐红了耳朵。我摸着他的肚子,闷笑着问他,还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总说我把你的肚子给弄大啦,还要去我妈妈那里告我。他耳朵更红的让我走开,我就跟他说,让我现在来教教你究竟要怎样做肚子才会变大。
他和我笑着打闹起来,和我逐渐闹到了床上去。夏日午后的阳光中我与他手上的两枚银色对戒都在闪闪发光,我们很快十指相扣,一个人紧紧扣着另一个人的手。房间的天花板上,一抹银色的光点正在不断的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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