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错的其实是我父亲,在一开始让我活下来。他都没问过我的意见就让我出生了,实在是太过份了。
反而讨论得更热烈,觉得事实正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我确实是婊中之婊,不然为什么我会在受完难后被上天收回去。我也挺同情我的父亲的,怎么就偏让我生在了他家里。要是他家里只有他、母亲、弟弟,那该多好。他就不该心软,勉强让我活在他家里,而是该在发现我是双性人后就把我丢掉。
再之后爸爸去了城里打工,我和弟弟被留在了母亲老家的老房子里独立生存,相依为命。因为弟弟也被留在了这边,他寄回来的生活费还是从未短缺过的。母亲这边的亲戚因为离我们最开始生活的地方很远,除了我母亲就没有其他的那边的关系,所以他们对我的事一无所知,只知道母亲得‘病’去世了让家里欠了很多钱,留下尚还年幼的我们,父亲把我们留在了农村外出打工还债去了。所以,他们对我和弟弟还是颇为同情照顾的。
母亲被抓后,我们又搬家了一次。弟弟依旧傻傻的,哭着问爸爸为什么这次搬家不把母亲也搬走。
那天晚上我当然没死成,是我的母亲发现我的父亲在半夜带我出门,猜到他是想偷偷杀了我,跪在地上哭求父亲,也拉着我跪下。我本来倔强的不想下跪的,被我母亲狠狠的扇了两巴掌,我也就跪了。
在母亲的怀里和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中,我也睡着了。她的怀里很温暖,像是摇篮,又像是回到了子宫,虽然我忘记确切的感觉是什么了,但我至今还记得这一点。第二天醒来后,母亲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儿。我和父亲都去找她,父亲在酒醒后追悔莫及,只想快点找到她然后跟她道歉,又愤怒的呵斥我让我快点分头去找。弟弟也想跟着我去,像是我们是出去玩一样。父亲当然不准,弟弟年纪太小了只会添麻烦,但弟弟最后还是偷偷的缠着我溜出去了。
或许是童年的那一次经历的缘故,我女性的那一套生殖器官发育得很残损,几乎不来月事,来了量也很少,可以忽略。我的胸部几乎没有发育,被我的胸部肌肉很好的掩饰住了。除了没长胡子体毛稀疏阴茎短小外,我和其他同龄男生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经常做农活的缘故看起来还要结实强壮一点,根本不会有人去猜想我是双性人。渐渐的,我就放下心头的重压,不再整日忧虑担惊受怕,结交上了同龄朋友。但还是有件事让我隐隐不安着,我担心弟弟万一不小心说出
父亲还是太心软了,或者是害怕杀了我给他带来的影响。他抽了一宿的烟,平常他是绝不舍得那么抽的,最后决定全家搬走。
她抱着我哭了一宿,而我嫌她哭哭啼啼的真烦,打扰我去寻死。而弟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父亲要打我,被母亲撞见后拦下了,在我们一旁睡得很香甜。他在睡前还安慰母亲和我说,不就是挨打吗,他经常挨,这算个什么事呀,痛一会儿睡一觉就完了。母亲摸摸弟弟的头,只默默的流泪。
我决心要永远这么体面下去。
甚至村里的人会因为我的成绩优异而夸赞我,让他们的孩子来学习我这般的用功努力,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体面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本想把弟弟甩掉自己去自杀的,但弟弟一直紧紧的牵着我的手,因为他害怕走丢,我就没能死成。我们找了一整天,直到弟弟累了实在走不动了,我才背着弟弟回了家。
对于农村人来说,搬离他们土生土长的土地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没有了那些土地,他们该如何赚钱,养活家人呢。于是因为这次搬家,家里彻彻底底的陷入了贫困,住在破旧的房子里,潮湿阴暗,老鼠会爬到床上。
又过了一天母亲才回来,带着几只混混的人手,让原本父亲见到她的万分热泪变成了万分惊恐。母亲疯疯癫癫的笑着和父亲说那些混混全被她下药后杀了,原本准备带人头的,也切了下来,但实在太重不好带就只带了人手,来证明她杀了那些混混,所有事情都过去了,让他不要强奸我。父亲泪流满面,我也哭了,只有弟弟傻傻的,很高兴于母亲终于回来了。
而对于农村出身没有后台的我,想要永远过得体面,只有学习是当时离我最近让我切实可触的方法。
只有弟弟依旧无忧无虑的沉浸在搬家的新鲜感中,还结交了新的朋友。而父亲和母亲每日都忙于赚钱,我也在家里做些手工。若只是这样母亲还不至于去杀人,中国的底层民众,尤其是女性,是很擅长逆来顺受很能忍的,若不是父亲在那天喝醉了酒也痛斥我是婊中之婊丧门星,欲要强奸我时,母亲是断然不会去杀人的。
在这里感谢一下国家九年义务教育,不然我大概是没可能上初中,也更不可能被破格免费录取进高中的。虽然每天都忙于学习又被农活侵占了不多的剩余时间,累得沾床就睡,但那段时间确实是我在未成年时为数不多的能够喘息,感到些微温暖的时光。我脱离了原先的一切,我的身份是干净的,社会关系是干净的,我的身体仿佛也是干净的,我仿佛新生。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也没有人会当着我的面或在暗地里叫我婊中之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