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枕流带来的御医又急急被带回嘉木堂。
浴池中,若雨抱青娘在怀里,只胡乱裹了件广袖长衫,shi漉漉贴着身子。她手紧紧捂着青娘颈下,鲜红的血从指间溢出,源源不断。
青娘眼睛微闭,半昏半迷,右手手腕背部也是一道伤痕,深可见骨,止不住的血流出来,浸得满池发红,尽数变作血水。
枕流乍见之下,膝下一软,当即跪倒在地,双手哆嗦着发颤。
枕鸿到底沉稳些,按下发寒的心脏,伸指点了青娘肩臂上两处xue道,用大帕子包了抱起来,叫枕流道:“二弟!过来帮忙,还需给青娘上药裹伤,好叫御医诊脉!”
若雨取来伤药纱布,跪在一旁禀告:“奴婢该死,奴婢应该牢牢守着小姐。小姐说要沐浴,赶了我们出去,奴婢不放心,便躲在门口,哪知小姐突然举了簪子要自戕!奴婢情急之下,只好射了飞针暗器,打在小姐手上......”说到此处,低下头去。
她一时情急,使了十分的力道,青娘哪里经受得住,手腕怕都要断了。
枕鸿细观颈下那道三寸长的伤口,见入口深,出口浅,是被若雨一针打偏才划了这么长,没有伤及到血管要害,当下暗舒一口气。
虽手背上的伤确然重了些,但若没有这一下飞针,瞧那长簪的入处,必定能扎穿脖颈,那时便药石无医了。
“你做得不错,多亏你这一下......”枕鸿将纱布覆在青娘脖间,轻轻按住,见枕流已将手腕一层又一层用纱布缠了起来,便抱青娘出了浴室,放在榻上,由御医诊脉。
“万幸万幸,颈下这一伤下手时后继无力,没能伤到血管,实在万幸!”这位年轻的白御医半日间来来回回,已在嘉木堂跑了两趟,看的却是同一位病人,已知其中内情不浅。
王公贵族府间最忌多言,他不敢再往深里想,只专心看伤,道:“这手腕上的伤却是难办,怕没有数月之效是好不了的。且这三四个月之内,小姐这只手万万不能提得重物,更不能受一丝儿损伤,否则筋脉受创,这只手便算是废了!”
......
石嬷嬷从嘉木堂探听得消息回来,已是漏夜。
许氏服侍太夫人用了一碗粥,又喝了药,自己却是半口也吃不下。此时得知青娘伤情,垂首长叹,不知该说什么好。
太夫人默然良久,暗暗赞叹不愧是陆家女,但到底只能硬下心肠对石嬷嬷道:“既如此,你过几日再去取陆氏的身契。到时候,与她言明此间身份地位便是,再告诫一番,叫她别妄想在江家兴风作浪。”
这是警告青娘,别再妄图挑拨离间。
石嬷嬷心下恻恻然,躬身应诺。
太夫人摆摆手,对许氏道:“你回去歇了吧。若不想你儿子伤心难受,就别叫他察觉当年之事,”直视许氏双眼,“记着自己的身份,别失了分寸。”
太夫人知道许氏,当年枕鸿娶妻不合她这个婆婆的心意,但为了大局只能忍了。到给枕流相看时,她是存了十二分的心思去瞧人家姑娘的。虽面上不显,但认定之后,心里一直是拿陆丫头当儿媳妇看的。只看这几年她依照什么标准给儿子挑媳妇就知道了。
许氏心里十分难受,点头称是,即要告退,又想起一事,“娘,陆丫头认出了石嬷嬷......咱们当年在陆家别苑住了那么久,猜也猜得出来是为什么,万一陆丫头说了出来......”
太夫人沉yin片刻,道:“又兰,你过几日去的时候,记得叮嘱两句,”叹一口气,“那孩子不是不通情达理的,权且请她体谅我们做祖母、做母亲的一片心罢了!”
石嬷嬷应诺,送了许氏出去。
......
养了几日,青娘颈边的伤口渐渐结痂,手腕却还是深红一片,可以看见森然的骨头。
若雨出于愧疚,日日守在榻前,小心服侍青娘,不叫手腕受半点刺激。没过几日,憔悴得不成样子,不得不与拂云替换着来。
枕流与枕鸿放心不下,夜间便都挤在宴息室的临窗大炕上,常常半夜起来两三回,去内室看一看青娘。
这日,白御医前来复诊,他见青娘明明是外伤,却连续几日都不清醒,觉得十分奇怪,携了脉案回去专门讨教了叔父,这才答复:“观小姐脉象,沉重滞缓,虚浮飘散,已无求生之欲。外伤易愈,心药难医,这实在不是我辈能治得了的了,还需请世子另择他径,激得小姐主动求生才好。”
枕鸿送走御医,在青娘榻前立了半刻,转身去了省身堂,召众幕僚议事,忙得不住。
枕流又急又气,直骂枕鸿有病。
他也没别的招儿,抱了青娘在怀,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不许死,你不许死!那日伤你的人,爷全都料理了,爷挖了她们的眼睛,剁了她们的手,已经替你狠狠报仇了!”
以为是那日受辱太过,这才愤而自杀。
“青青,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用强了!我若再欺负你,给你下药,骗你喝酒,我就,就......就再也见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