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明月皎洁。
萧孤辰醒来时已是半夜,他艰难动了动身子,痛呼出声。外头烛火燃起,绿娥匆匆撩开帘子进来,手里捧着热茶,一双美眸隐隐含泪:“小殿下您醒了?快喝口热茶。”
他低声道谢,随即颤抖着挪动身子半撑起来,才一动,痛得龇牙咧嘴,他艰难喝了一口茶,哑着嗓子开口,“大皇兄有没有迁怒钟尾宫?”
绿娥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抽泣着:“龙皇下令处死宫里负责礼仪的嬷嬷,小殿下还在昏迷之时,三个嬷嬷被侍卫抓走,说是等小殿下醒来后,亲自去监斩。”说到此处,她再难抑制悲痛之情,可又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着帕子默默流泪。
萧孤辰握紧拳头,视命如草芥,他的大皇兄怎能如此残暴。
幼年之时,龙皇还是太子赤太微的时候,待他极好。那时萧孤辰是活泼可爱的小团子,赤太微是龙族最高贵的应龙血统,他幻化龙身瑰丽巨大,长百丈,玄色鳞片坚若寒铁,刀枪不入,龙角顶天,厉尾横扫九州,腾云之时,山河震动,百兽不安。这样强大的太子,却格外宠爱幼弟,他肯让萧孤辰坐在自己龙角之上,带他遨游山川河泽。
那段记忆温暖而遥远,遥远到萧孤辰偶尔觉得那只是黄粱一梦。
他能清楚记事后,龙皇赤太微凶残霸道,偏执嗜杀。每当龙皇望向他,他总能在那双高贵的黄金瞳里看到轻蔑,不屑与漠视。
极其久远的记忆里,他还模糊记得赤太微的眼神,温柔而宠溺,多情又忠诚,赤太微的黄金瞳瑰丽若珍宝,他温柔注视自己的时候,仿佛想要把心奉上。
大皇兄怎会变成这样?
萧孤辰叹口气,或许是年少的大皇兄并不在意自己的能力,而成年后的大皇兄,已经和万千龙族子民一样,崇尚力量。
他虽然身为火龙,可灵力却极其微弱,别说无法与普通火龙相抗,就连未成年的蛟龙,他也打不过。
“你别哭,我去求求大皇兄,罪责我愿意一人承担。”萧孤辰咬了咬唇,温和安抚绿娥。可话虽如此,他要如何承担,大皇兄会不会因为他的求情而迁怒更多人,他不得不考量。
毕竟,已经有过前车之鉴。
“小殿下还是别去了。”绿娥止住眼泪,屈膝跪在床边道,“龙皇不喜违逆,若是大发雷霆小殿下您也受了伤,还请您好好休养。”
“都是我的错。”萧孤辰自责道,他太过后悔,恨恨锤了两下床沿,牵动伤口,疼得他几乎润shi眼眶。
“小殿下别乱动。”绿娥勉强挤出一个梨花带雨的微笑,忙扶萧孤辰躺下,她擦干泪,红着眼笑得艰难,“说来今日还是小殿下的生辰呢,绿娥与嬷嬷们准备了许多糕点,可小殿下现下定是没胃口的,要快快将养好,糕点可好吃了。”
她说着说着,触动伤心事,不敢在萧孤辰身侧哭,忙告退。
夜凉如水,萧孤辰才想起,今日原来是自己生辰。
生辰之日,不仅当众挨了板子,还牵累了服侍自己多年的嬷嬷们,这个生辰当真凄凉。他虚弱得很,自嘲一笑。
半日折腾下来,他身心俱疲,脑子里想着明日如何救嬷嬷们,模模糊糊中,他陷入昏睡。
子时,明月被乌云盖住。]
萧孤辰陡然睁开了眼。
不同于平日的墨瞳,此时他眼中是烈日般灼热的红,仿佛能燃尽天地。这双眼,自负冷漠,睥睨寰宇,仿佛看透万世,又神秘狡诈,美丽而威慑。
萧孤辰赤足踩在冰凉地砖上,仿若鬼魅,消失在空气里。
紫薇宫,龙皇寝宫。
金碧辉煌的寝殿,气派豪华,堆积九界珍宝。一张足以十人就寝的大床上,躺着一健硕男子,龙皇赤太微。
他年轻英俊,气势冷冽,手段残忍,微微蹙眉就是万民惶恐,一怒便是血染千里,年纪轻轻而久居帝位,他带着与年纪不符的迷人气势。
突然,一阵Yin风吹过,整个紫微宫被火光照亮。
赤太微睁眼,狠戾一掌挥向不速之客。他内劲深厚,掌风开山劈石,可面前之人一动未动,掌风还未近身,便如同一缕青烟飘散开去。
随后,令人战栗的熟悉气息,弥漫整个紫微宫。
赤太微抬头望去,顿时屏住呼吸。
萧孤辰,一身白绸寝衣,赤足冷冷站在床前。火光照亮他稚嫩眉眼,一双冷漠而包罗万象的血色瞳孔,没有半分平日懦弱无措,满是漠视天下的傲然。
赤太微千年不变的冷漠容颜裂开,显出激动与惊讶来,他张了张嘴,颤抖得叫了一声:“烛九Yin。”
红瞳的萧孤辰——烛九Yin只是淡淡望着他,并未开口。
赤太微下床搂住烛九Yin,随即他仿佛烫到一般松开手,退后两步屈膝跪在地上,黄金瞳仰慕又虔诚仰望烛九Yin,急切开口:“主人!您终于回来了!太微日日夜夜都在思念您!一言一行都在效仿您!您终于回来了,您还会离开麽?”
烛九Yin面无表情望着跪地的男子,仿佛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