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祁默离开的时候,兰斯就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拉奏小提琴曲为他送别。月光无声地洒落在兰斯的琴弦上,祁默的肩头上。兰斯的耳畔回荡着小提琴低低的呜咽,是一首肖邦的《夜曲》。兰斯望着祁默黑色的背影,在黑色的夜间小路上慢慢走远。
有一位小提琴大师曾经说过,真正拉得好的琴声,就如同把你的心放在琴弦上哭泣——不是你的手在拉弓,而是你的心在倾诉,如泣如诉,如诗如歌。
祁默走出几步,忽的又站定,转头回望兰斯。在淡淡的月光下,那长发的人儿,如白玉一般的脸庞,就像神话里的缪斯——祁默的缪斯。
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传说故事,古希腊有个着名的诗人琴手奥菲斯,他是音乐之神阿波罗与文艺女神缪斯的儿子。据说他的琴声响起,可以感动三界,使亡者安息,即使是地狱里最无情的冥使也会为他的琴声而动容。他为了拯救自己死去的妻子,孤身进入冥界,求得冥王赐他的妻子复活。冥王为他的琴声所感动,便答应让他带着妻子离开冥国,唯一的要求是,奥菲斯在走出地狱之门之前,绝对不能回头看她一眼。可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妻子,让奥菲斯实在忍不住欣喜之心,贪慕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妻子的双脚化作顽石,长在了地上,再也挪不动离开的脚步。从此,奥菲斯便常伴妻子左右,经常去往幽暗的冥府,为化作石头的妻子弹奏手中的金琴。兰斯觉得,如果此刻回望自己的祁默是一尊石像,那么自己也愿意常伴这座石像左右,为他一人拉动手中的琴弦。
祁默站在楼下望了很久很久。最后,他伸出并拢的两指,紧紧地贴到自己的脸颊上——那是兰斯留下烙印的地方。
“真是的,那个死疯子昨天晚上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从回来以后就一直不肯洗脸,还自言自语了一晚上,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儿。”
早上兰斯上班的时候,听到走廊上两个护士在议论。
“不会吧,他怎么又这样了?兰斯医生来之前,他就浑身脏兮兮的谁也不让碰。可是自从兰斯医生来了之后,他一直都挺爱干净的啊,也不像别的病人一样需要我们动手帮他洗漱,他每晚都自觉得很。”
“就是啊,也不知道这回是闹个什么劲儿,不但晚上不肯洗,连早上也不让洗。萨琳娜小姐见他早上的时候好不容易眯着了一会儿,就好心偷偷地拿了毛巾想给他擦擦脸,谁知道那只疯狗,忽然睁开眼睛来张口就要咬萨琳娜的手指头!”
“真的啊!那萨琳娜没事吧?被咬到了吗?”
“要是真咬到了还得了,那疯狗下嘴没轻没重的,现在肯定得去医务室包扎了。还好萨琳娜反应快,及时缩了手。唉,被分到伺候那个疯狗真是太倒霉了!可怜的萨琳娜。希望上帝保佑,下次抽签别抽到我们去303吧。”
护士小姐们在胸前装模作样地画着十字。
兰斯在一旁听着好笑,看来,祁默这脸,是必须得自己帮他洗了。
“小黑?”兰斯握着温热的毛巾凑近祁默。没想到祁默背对着他,躺在面朝阳台的躺椅上睡着了。
听护士们说昨晚上祁默一晚没睡,或许真是太累了吧。兰斯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不肯洗脸——这个傻瓜,该不会领了自己的一个亲吻,兴奋得连觉都不睡了吧。
兰斯凑近看,睡着的祁默真心好看。没有了任何疯狂或者忧伤的表情,此刻倘佯在他男人味十足的俊脸上的,只有无波无澜的平静。
他在做梦吗?他的梦里会出现什么呢?会梦到与他那些黑暗秘密相关的过往吗?希望兰斯的那一吻,真的有安神助眠的效果,能帮助他短暂地驱散心头的Yin霾,偶尔也做一个美梦吧。
这时候,兰斯注意到祁默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是一个娃娃,一个用一块块五颜六色的破布和蹩脚的针线工艺,手工缝制而成的布娃娃。那小巧的瓜子脸,弯弯的眼角,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用废旧钢丝弯成的眼镜,手里居然还拿着一颗用绒布加塞棉花缝出来的、圆鼓鼓的迷你饺子——那不是兰斯是谁。可美中不足的是,娃娃头上那一堆乱草,似乎是祁默从花园的草地里随意拔下来的一把,枯黄而毛糙的杂草,即使被扎成了一束马尾,又怎么能与兰斯的一头黑亮秀发相像。
怪不得前段时间护士小姐们抱怨说,放到花园里去集中暴晒消毒的棉被,不知道被谁恶作剧,剪出来一个一个窟窿,被剪坏的棉被还都颜色款式不同。兰斯看着那个娃娃,不由自主地笑了,他毫不犹豫地用随身携带的指甲刀剪下了一小簇自己的头发,塞到了祁默的手中。
祁默被指尖的轻微动静惊醒,他本能地想要展露攻击性,一看是兰斯,立刻放下了全副武装,像小狗见了主人一样,摇着看不见的尾巴。
“这是给我的吗?”兰斯的眼睛看向祁默手中的娃娃。
祁默有些不好意思:“太丑了,怎么能入得了主人的眼,我想你时自己做着玩儿而已。”
想一想,晒被子还是祁默掐他脖子之后不久的事,看来祁默偷偷地制作这个兰斯娃娃已经不少时日了,即使是在兰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