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说到做到,在马鞍上坐满七个小时,所有的债一笔勾销。
也说不好是幸还是不幸,因为后来,言欢在医疗区躺了三天。
行尸走rou一样被安排着不断地打针吃药做理疗,去腐生肌和活血化瘀的特效药一天三次地用,伴随着副作用带来的强烈蜇痛,他像个被迅速返场又缝补好的破布娃娃,外表的伤迅速消退下去,只剩下脚心结痂的痕迹,留在最不引人注意的脚底,独自触目惊心。
但内里到底是伤着了。
言欢其实说不上到底哪里难受,他被送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不清醒了,连续两天的紧急治疗中也一直浑浑噩噩,人到了第三天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李默然一遍一遍地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都摇头。
隐秘而细微的损伤刚开始的时候,各种医学检查报告上写出的结果都无关痛痒。
积极治疗会痊愈,放任自流最终可能就会发展到药石无灵。
言欢知道自己身体的改变,几天里他的肚子始终在隐隐作痛,性器上就连自己最轻微的触碰都让他难以忍受,刺痛和快感同时折磨着他,附骨之疽一般让他不得安寝。
如果他说难受,李默然会全力帮他争取到更多一些的休养时间,言欢知道,但他不想要。
他不想治,他想让自己快点坏掉,从进了地下区他就在欢迎死亡,自杀他不敢,身体透支损坏这种死法,看起来名正言顺得很。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如果真在医疗区多待了几天,再回到娱乐区的时候,是不是要把这几天的人头也补回来。
左右都是他自己担着,那就怎么样都无所谓。
因为伤都在隐蔽的地方,表面是看不见的,到了第四天的时候,言欢看上去恢复得不错,除了脚底的血痂看上去仍旧有些狰狞外,他又变成了娱乐区拍卖台上的那个Jing致优雅的白瓷娃娃。
李默然和其他几个医生来会诊,做出院情况评估,站在他床头,语气说是语重心长也不为过,“你再仔细感受一下,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肚子疼?这几天排泄和勃起都正常吗?我问过Lu了,他的意思,不能影响口碑,所以如果你没有完全好起来,娱乐区那边可以晚几天回去。”
言欢拘谨地坐在床边,垂着眼睛摇了摇头,他声音也已经恢复如初,听上去清越性感,只是空洞得很,“真的没事了。”
月光岛的医疗区,每天被折腾成什么样送进来的都有,能在这里干久的医生对各种情况早就司空见惯了,如果不是因为言欢是娱乐区头牌,根本用不上几个医生会诊的阵仗。
另外几双眼睛看着,方才多问那几句,已经是格外关照了,李默然没办法,只好在出院单子上签了字。
白鸿来把他接走,还是陆骁的办公室,他沉默地跪下去,膝行到男人身边,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轻轻地叫了一声,“先生。”
——不管心里有多麻木,但到了Lu身边,他还是本能地害怕,而且是越来越害怕。
好在明天就是新的一个月了,总得让他去接客,通常最后一天的时候,陆骁都不会如何为难他。
陆骁在忙,懒得理他,他也不敢打扰。
膝盖的肿消了,但伤没好利索,稍微跪得久一点,就立刻针扎似的疼。
他维持着姿势不敢动,直到身上被冷汗洗了一遍又一遍,天色暗下去,有人敲门进来。
他没有抬头,有点耳鸣,但还是听出来了,来的人是陆骁的另一个助理。
“老大,今天晚上跨年狂欢夜,K先生问我们这边要出的‘罐子’是谁?”
……原来今晚是跨年夜。
言笑心里苦笑着想,他居然又在这个地方熬过了一年。不过在即将过去的一年里,季凡的出现,圆了他最大的心愿,只这一点,他就该知足了。
但其实在马鞍上经过了那七个小时之后,他不太敢想季凡了,因为领教过那种生死不能进退两难的痛苦之后,他害怕陆骁再问他的时候,他会顶不住。
多想了点别的,走神了一瞬,就错过了陆骁让他过去的一个手势。
男人手落下去的瞬间他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
Lu起身过来,捏起他的下巴,端详着那张因为害怕而苍白的脸,“感觉怎么样?”
言欢垂着眼不敢看他,声音拘谨而恭顺,“奴隶已经没事了,先生。”
“那今晚就你吧,”陆骁放开他,漫不经心地随口做了安排,“反正做个‘罐子’而已,伤不到身体,你经验也足。等会儿让他们送你提前回娱乐区准备一下。”
言欢麻木地垂眸,被动而顺从地接受所有安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