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卿站在原地。
他用了足足半分钟,才在脑海里把这件事情给捋清楚。
……所以说,伊瑞布兰尔的确是使用过他的信息素安抚剂,而且还想方设法地拿到了他的编号。
难怪对方说是在星船上改变了态度。当时他的手被击中,受了伤,一路都是留下的血迹,对方一闻到必然就清楚这个信息素属于谁。
每个虫族的信息素都是不一样的。即使单纯从气味上来说可能会有相似,但当虫族接收到的时候,能够迅速辨别不同信息素之中所存在的差别。
以人类世界的观念来看,虫族的信息素大抵就类似于指纹这种东西。
但一个星盗对着自己说出这种话来,怎么想都有些……
贺卿白皙的面容上先是浮出大片的淡红色来——这是羞耻心上了头,然后又衬得更深、更红——这次是气的。
在得知伊瑞布兰尔使用他的信息素度过发情期这种事儿时,他心里最开始出现的,是那种非常纠结的忸怩与说不清的复杂感受。
他深深吸一口气,撇去那点羞耻心,回顾从圣塔星船上一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与星盗相关的事情,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在这片茫茫星海之中,不通过外力,仅凭运气就能找到信息素安抚剂的原主,实在是一件概率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可这种事情却是让对方碰上了。
如果被认出的时候能换个身份、换个场景,彼此并非对立,贺卿想,他现在也许还能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心平气和地与对方交流。
可惜对方并非什么良善之辈,行事风格也相当霸道。
而后他越想越有些恼意。敢情对方如此蛮横地打乱了他的行动计划、还那么执着地把他强行绑走,就冲着这么个理由。就是为了他的——他的信息素?
这算是什么啊。
贺卿重新坐回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莫名有种一拳打进棉花里头的无力感。
他原本相当坚定地认为星盗是看中了他作为母星雄虫与圣塔虫员的价值,之后肯定要想方设法地从他这里取得相应的资源。现在待他不错也只是对雄虫的客气态度,或者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迂回的怀柔策略。
结果现在伊瑞布兰尔抛下这么一句话。
也许对方的本意只是想让他不那么担忧。但非常可惜的是,这不仅没让贺卿安心,反而使他觉得更加危险。
若是贪图钱财与资源,贺卿还有的说。可如果是要……
这个时候,贺卿总算是从这些日子里的相处里,琢磨出了一直以来被他极力忽视掉的某些东西。
那日被带走前对方在他唇角留下的咬痕,之前只被他认作是标记猎物般的傲慢的动作,再加上当时心头充斥着愤怒与无奈,觉得对方实在是太过肆意妄为,哪里会往……那种方向去想过。
而后对方的态度似乎软和下来,也只让他以为是因为有受赫斯的影响。
贺卿抬起头来,虚虚望向某一点,缓慢地蜷起手指,颇为苦恼地敲了敲额角。
当下这种处境,简直是怎么想怎么尴尬。
果然,还是要尽快脱身才行。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坦诚的话语让这位游星的副团长觉得丢了脸,所以一时半会不敢面对贺卿,他连着几日没有再出现在贺卿面前。
贺卿倒是乐得清闲。只是在医疗室里,赫斯有时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会忍不住地叹口气:“可真是……”
语气里像是相当恨铁不成钢。
不过第四天开始的时候,伊瑞布兰尔又跟没事虫似的往医疗室跑。这次他行事好像比以往还要大胆一些。他直接就坐在医疗室里头,靠着软椅,翘起一条修长紧实的腿,显出相当放松的姿态。嘴上说是要帮赫斯办事,眼睛却是飘到贺卿那边。
赫斯懒得管他,只短短地警告几句,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贺卿默不作声,垂着眼睛看赫斯给他找来的几本书。
伊瑞布兰尔摸摸下巴,敲敲桌面,踢踢桌角,见贺卿眼神都不递过来一个,他便觍着脸转动椅子往贺卿所在的位置滑过去,在贺卿对面停了下来。他向前伸长了脖子,看着他手里捧着的书,问:“你在看什么?”
贺卿翻过一页,抬起眼说:“瑟拉达地区的地形概要和地域风俗。”
瑟拉达是属于自由星的一片区域,统共囊括了四个星球,以发达的旅游业作为经济支撑。那里也是赫斯的故乡。赫斯将书本递给他时,对他说过:“瑟拉达确实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如果有机会,希望你能够去看看。”
伊瑞布兰尔显然也知道赫斯来自于瑟拉达。他听贺卿这么一说,紫眸一亮,心觉有戏,追问:“你想去那儿吗?”
“唔……有点兴趣。”贺卿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有些不适应地往后靠了靠。
“那等回过主舰见了我雌父,我带你去瑟拉达吧?”伊瑞布兰尔拖着椅子又往前凑近了点儿,胳膊蹭到桌沿,“其实我也没去过,不过以前听赫斯讲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