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包烟,诶,不是,旁边那包。一共多少钱?”
“三十七块五。”
周凛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三张纸币,带出了稀里哗啦的硬币。它们蹦到了地上,又骨碌碌的滚远了。一时间,正在结账或者收银的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到这片小小的区域。周凛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弯腰捡拾起地上滚落的硬币,他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即使不听他也知道那些人的嘴里会说出什么。他都习惯了。
“先生,还差一块钱。”收银的看起来是个刚来打工的小姑娘,说话十分客气,也隐约透露出怯意。
周凛在犹豫要不要这包烟。
“手机支付也可以的。”小姑娘试探着对这个不修边幅看起来不好惹的男人说道。
“没带。烟不......”
“叔叔,这一块钱我给你出吧。”
叔叔?周凛看了看不远处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胡子拉碴的,身上披着件墨绿色军大衣,三两个洞里都露出了棉絮。
竟然沦落到这地步了,得依靠别人的施舍。周凛啊周凛。
周凛决定接受这份善意,这可能是别人思虑许久才表达出来的,千万不能让它破灭了。周凛尽量使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平易近人,他真的很久没有对别人施展过这样的笑容了,“谢谢你,小丫头。”
那小姑娘突然红了脸。
当然了,哪怕是“叔叔”,哪怕穿得再破烂,我至少曾经也是个头牌啊。周凛自嘲地想。
周凛背着风,点燃了支烟。他从前没有烟瘾,只不过在那种场所,烟和酒总要沾一点的,但他有底线,更危险的东西,他坚决不沾。有一次,被人在酒里下了东西,那人提出说要长期包他。他没同意。在那个小出租屋里生不如死地度过了两个星期,手臂上深深浅浅的划痕至今还没完全痊愈。幸好同住的室友在那段时间帮了他很多。也不止那段时间,大多数时候都是。明明对方比自己小那么多,还只是个大学生。
周凛顺手将打火机放进了裤子口袋。意外地摸到了令人惊喜的东西——一张十元纸币。那孩子似乎很喜欢路口那家卖的糖炒栗子,等会儿给他吧。
“哟,我说这是谁呢?”寒风已经够刺耳了,周凛戴上了大衣上的帽子,却仍不能阻止这更不悦耳的声音进入耳蜗。这条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想必身后那伙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周凛不想搭理他们,没有停顿,继续朝前走去。但是,惹人厌的苍蝇总是有着出乎人意料的耐心,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离开的。为首的那个黄毛蹿到了他面前,周凛认得这人。其余的人也纷纷站到了黄毛的后面,一共四个,问题不大。
但能不动手,还是不动了,大冬天的,修养地可比夏天花的时间长多了。谁都有妈的,别叫老人家担心了。
周凛越过了黄毛,从他身边经过。却被黄毛按住了肩膀,依旧是那副让人难受的腔调,“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原来真是你啊。”
周凛甩开了那只手,看了他一眼,“让个路,麻烦了。”
“哥,你怎么回事?又打架了?”称呼已经从“周凛”变成了“凛哥”,现在简称为“哥”。这是他单方面决定的。
叫得周凛心头一颤。
“没事,这个给你。”